彭氏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吸了吸鼻子,才转移话题道:“交待的事情都办妥当了吗?大嫂的丧事可不容出什么岔子。”
“夫人安心,都安排妥当了。”
彭氏点了点头,神情哀戚的转身走回了屋子。
李嬷嬷将丫鬟打发的远远的,才
抽出身来凑到彭氏跟前,一改刚才的悲伤表情,嘴角微微扬起。“恭喜夫人…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彭氏嘴角泛着冷笑,眼神冰冷如霜。“最近一段时日,让下边儿的人都安分一些,别太张扬。若是撞到枪口上,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
李嬷嬷自然心知肚明,笑着应道:“奴婢早就交待下去了,夫人就放宽了心吧。”
稍作停顿之后,李嬷嬷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带着疑问问道:“说来也怪了…真不知道那人怎么做到的,居然没有露出半点儿马脚…”
此事彭氏也还没想明白,不过却也不敢再小看齐姨娘这个女人。“以后派人给我盯着点儿那人,若是有任何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这个是自然。”李嬷嬷一边点头,一边应道。
芳华院
“孙嬷嬷…我怎么觉得这里头透着一股怪异呢…”从大夫人那边回来,马氏心里一直就有一个疑问。
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了,快的都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她是不喜欢大夫人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可人突然就这么没了,还是让她小小的惊颤了一把的。
孙嬷嬷扶着马氏走过游廊,渐渐地拉开与身后那些丫头的距离,才答道:“奴婢也觉得事有蹊跷,可那么多大夫都查验过,大夫人的确是因为太过操心劳累才病逝的,并无任何的中毒迹象…”
“想必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吧…”马氏出身普通,可在裴府呆的日子久了,也渐渐地领悟到了一些真谛。
这后宅的斗争,手段千奇百怪,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她也是在里头摸爬滚打过来的,或多或少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大夫人的死,肯定没这么简单。只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那背后暗害之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连大夫都诊断不出来。
“孙嬷嬷…你说到底是谁害了大嫂?”马氏一个人无法参透里头的玄机,便将这个难题抛给了最值得信任的心腹。
孙嬷嬷眼珠子转了好几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夫人,您觉得大夫人这一去,府里受益最大的是谁?”
马氏微微扬眉,略微思索了一番就有了答案。“莫非是那些个姨娘动了手脚?”
孙嬷嬷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才凑到马氏跟前说道:“那些贱蹄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量她们也没那个胆子敢谋害主母。想必幕后黑手,是另有其人…”
马氏惊愕的微微张着嘴,小声问道:“不是她们,那会是谁?”
孙嬷嬷眼眸沉了沉,压低声音在马氏耳边说道:“夫人您想啊…大夫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大少爷回府的这个当口出了事,很明显是不想让大夫人再东山再起啊…如今老夫人不管事,府里谁的权势最大?”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事情的真相便呼之欲出。
“可是无凭无据的…”马氏心里一惊,根本无法将平日里那个待人亲厚,温柔娴雅的女人与杀害尤氏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孙嬷嬷知道马氏是个直性子的,不会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没再继续诱导下去,只是叹了一声,道:“大夫人可是一直盼着大少爷回来替她撑腰呢,可惜还未等到见上一面儿,就这么去了…大少爷想必十分的伤心吧…”
提到那个俊美不凡的男子,马氏心里的危机感又渐渐的浮现心头。从老夫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府里的孙辈当中,谁也不会越过这位大少爷去。他学识渊博,又谦恭有礼,待人温和,处处彰显着书香门第清贵公子的气派。即便是极为挑剔的老太爷,对这个孙子也是赞不绝口。
可想而知,今后这裴府的未来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见到这位优秀的大少爷,马氏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同样都是裴府的少爷,为何差别就是那么大呢。
原先她还不觉得,可是一比较之下,高低立马就分出来了。裴钰就算什么也不做,就是往那儿一站,都能够绽放光芒吸引无数的眼球。在看看她的儿子,养尊处优之下,身子略显浮肿,还不学无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似乎是看穿了马氏的心思,孙嬷嬷又接着说道:“夫人…这位大少爷最
是孝顺,若是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马氏精神一振,回过头来望着身边的这个婆子,喃喃的开口道:“嬷嬷的意思是,借他的手来…”
孙嬷嬷伸出手来,打断马氏的话,轻声叮嘱道:“有些话,夫人心里明白就行,何必宣之以口?时辰不早了,夫人也该回去看三少爷了…”
马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朝着裴骏的院子而去。
“这府里还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不该听到的…”裴瑾从暗处走出来,目送着自己的继母远去。
侍书侍画也赞许的点头,心里更加瞧不上三房的这位正室夫人。
“小姐…看来府里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裴瑾不时地撵着衣袖上的花纹,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尤氏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让尤氏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呢?
侍书跟了裴瑾这么些日子,也能大概揣摩一两分主子的心思了。见主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便主动上前请缨道:“小姐若真的怀疑是二夫人和齐姨娘联合起来所为,那奴婢晚上便去证实一番,如何?”
侍书不光是打听消息很在行,武功也是不错的。
裴瑾却摇了摇头,道:“先不急…等找到大夫人的死因再做打算,免得打草惊蛇。”
“大夫人的确死的蹊跷,可怜大夫都查不出任何原因,小姐又打算从何处下手?”侍画心思缜密,千头万绪整理了好几遍也没找出个线索来,故而对裴瑾的想法很是期待。
裴瑾没打算在院子里逗留,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院子去。”
“少爷,您多少吃点儿吧,免得伤了身子…”周妈妈看着笔挺的跪在大夫人灵前的俊秀少年,眼眶不由得泛红。
原本多么开朗的俊雅公子,在母亲猝死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阴沉沉的,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了。眼看着脸颊也跟着消瘦下去,周妈妈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奶娘真是心疼不已。
裴钰跪在蒲团上,放佛没有听见周妈妈的劝慰,依旧直愣愣的盯着某处,一言不发。周妈妈知道自己的劝说无用,只得去福善堂去搬救兵。
老夫人听说孙子不肯吃东西,也跟着急坏了。不但亲自过来探望,还留下身边得力的丫鬟在一旁服侍,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裴钰一直是个孝顺的,见祖母亲自前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哑着嗓子应道:“都是孙儿不孝,这么晚了还劳祖母操心,孙儿真是…”
“钰儿…祖母知道你很难过…可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人死不能复生,若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的…”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更多的心疼孙子而并非是为了尤氏的死。
裴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悲痛的神情溢于言表。“孙儿知道…可是母亲怎么就没能等到孩儿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老夫人上前两步,将跪在地上的裴钰揽在怀里,心肝宝贝儿的一阵哄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也是双目含泪,为了这一幕而感伤着。
好半晌之后,裴钰才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祖母…母亲真的是劳累过度而亡的吗?”
老夫人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的神情一僵,道:“大夫不是说了么…难道还有假?”
裴钰自然知道这是做不了假的。
周妈妈请来的那些大夫,都是蒲州城内颇有威望的大夫。就算背后有人算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每一个大夫都事先收买。
可是在他的认知里,母亲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一定是哪里不对。“祖母…母亲身子一向健朗,怎的就突然病了?”
老夫人哀叹一声,道:“原本这后宅的事不打算与你说的,因为你肩上还负担着更艰巨的任务。既然你问起,祖母也不瞒你。这些年来,你母亲管理着中馈,的确是不辞辛劳,尽心尽力。兴许是担子太重了,所以心情一直不怎么畅快,积劳成疾。加上…加上前些日子,你爹爹又纳了一房妾室,你母亲不太赞同,两个人有了些口角…”
“是为了那个蓉姨娘么?”裴钰冷着脸问道。
老夫人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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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儿子的错。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了。
裴钰心里似乎认定了那个蓉姨娘就是害死尤氏的真凶,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院子里奔去。老夫人反应过来之后,忙唤了几个得力的人跟了上去,道:“看着大少爷,可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与灵堂里的哀戚氛围不同,蓉姨娘的屋子里却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故而当裴钰不顾自己的身份,踏进蓉姨娘园子的时候,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了。
“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害死我母亲的,是不是?”向来温文儒雅的俊美公子,此刻毫无贵公子形象可言,冲进蓉姨娘的屋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蓉姨娘本来也是要在灵堂守灵的,却因为身子不适而晕倒才被送了回来。这还回来没多久,就见大少爷裴钰一脸凶神恶煞的冲进屋子,朝着她扑过来,让她那颗惊魂未定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少爷…婢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蓉姨娘吓得花容失色,整个身子不断地往后退,直到背部撞上身后的雕花床榻。
“若不是你勾引我的父亲,怎么会惹的母亲生气最终病倒?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裴钰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性子温和的,故而也骂不出什么脏乱的字眼儿来,只能一脸悲愤的瞪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如花少女。
蓉姨娘身子微微发着抖,却暗暗庆幸,大少爷并不是那般鲁莽之人。起码,他只是站在面前与她对峙,并未动手。“大少爷明鉴…婢妾不过是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妾,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还敢狡辩?你简直是…”话到了嘴边,裴钰却说不出口。
因为这恬不知耻的,不止眼前这个女人,还有他一向敬重的父亲。
这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大老爷便急匆匆的踏进门来。
见到儿子那挺拔的背影,大老爷先是微微失神,继而怒从心生。“钰儿,这里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你不好好儿的在灵堂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见父亲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裴钰呆呆的回过身去,呐呐的问道:“爹…孩儿一向敬重您,也一直以您为傲。可是…您为何会为了一个妾室而与母亲翻脸,您置母亲的颜面于何地啊?!”
大老爷被儿子的一番抢白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是那么多的下人面前,他又不肯低头认错,只能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父亲大人说话的吗?我看你的那些圣贤书是白读了!”
“是,是孩儿不孝。可是父亲不觉得,该给孩儿一个解释么?母亲身子一向康健,怎会无缘无故的病倒,又在数日之内撒手西去…孩儿彻夜奔腾往回赶,可却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说到伤心之处,裴钰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老爷见一向稳重的儿子居然落下泪来,心里像是被猫爪一样,忐忑不安。“钰儿,爹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死很难过,可这事儿也怪不得你蓉姨娘…”
“父亲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维护她吗?”裴钰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解释,一心只想为心里的那团火找到一个出口。
大老爷见他如此的冥顽不灵,刚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蹭蹭蹭的往上冒。“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爷,大少爷,你们别吵了…这一切都因为蓉儿所起,蓉儿难辞其咎。老爷心疼婢妾,肯给婢妾一个名分,这是婢妾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大少爷心里若觉得这是婢妾的错,那就算是吧。反正蓉儿是个命苦之人,再加上这一条罪名也无所谓了…”蓉姨娘却在此时走上前去,在两位爷们儿的面前跪了下来,将一切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个大老爷们儿皆是一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倒是刚才跑去搬救兵的那个丫鬟机灵,忙上前去跟着一同跪下,替自己的主子求情,道:“老爷明鉴…姨娘当真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的事啊…”
这丫头,正是当初跟着蓉姨娘一同进府的贴身丫鬟蝉儿。
“蝉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退下。”蓉姨娘先是一愣,继而沉着脸呵斥道。
“可是姨娘…你刚有了身子,可受不住这般啊…”蝉儿
满是心疼的看着跟随了好些年的主子,忽然转过头去,朝着大老爷重重的磕起头来。“老爷…姨娘已经有了您的骨头,求您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别让姨娘跪着了…”
蝉儿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屋子里的人全都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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