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伪诏(上)(1 / 2)

伐清 灰熊猫 1809 字 2021-04-22

除了皇室以外,大明内阁官员这些日子也变得好过了一些,缅甸人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和略微舒适的居住地,这种好转始于丽江之战后,结束于白文选退兵数十里。

虽然缅甸方面竭力向流亡朝廷隐瞒实情,可是大明的这群阁老都不是傻子,隐约猜到李定国可能派兵来接他们了,而缅甸方面抵抗不住明军的进攻。在白文选开始退兵前,阿瓦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看守大明内阁的缅甸士兵也不小心透露了口风,内阁官员、沐天波等勋贵还有被俘的御林军总兵们得知,明军已经距离阿瓦城不到五十里了。

那时大伙儿虽然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但每天吃完了缅甸人送来的食物后,就聚在一起议论到底什么时候晋王的军队才能打过来。马吉翔还提出要预备两种情况的发生,一是防备缅甸人狗急跳墙,挟持流亡朝廷逃走;二是明军突然入城,缅甸人仓皇四散,让他们得以恢复自由。

若是发生前一种情况,沐天波主张视情况进行武力反抗,以设法逃脱缅人的控制;若是后一种情况发生,那就要立刻设法去救驾,保护天子平安地进入晋王的军队中。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大家都认为有收买缅甸守卫的必要,计议已定,内阁和勋贵们就开始找缅甸守卫谈天,表示理解守卫们都是执行命令身不由己,并暗示守卫若是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就可以在晋王的军队进城时出面保证他们和他们家人的平安。

一开始缅甸守兵不置可否,没有厉声呵斥阁老们这是痴心妄想,但是进一步增加了给阁老们的食物供应量,还暗地里向内阁透露了更多关于外面战事的情报,这时内阁们才知道勤王军还包括川军。

不过几天前风云突变,卫兵们的态度急剧变化,一夜之间就恶劣了很多,把去套近乎的阁老们臭骂了一顿,还有人重新用“明狗”来称呼他们这可是许多天不曾有过的事情了。

白文选似乎要奉旨撤兵,这让缅甸政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了安抚城内的人心,莽达下令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阿瓦的军民;当得知明军后退了数十里后,阿瓦城内欢声雷动,畏惧之情一去,看守大明内阁成员的这些缅甸卫兵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仇恨了听说明军所过之处,寺庙被焚,百姓死伤惨重如果之前不是担心自己的家人也落到这样的下场,这些卫兵也不会善待明朝的内阁成员。

而缅甸政府对明朝内阁的小动作也不是一无所知,本来还有几个官员甚至想与大明内阁联络,以取得他们对缅甸政府、至少是对自己的谅解,但现在为了证明自己从未动摇过,有不少人干脆向莽白建议,等确定明军退兵后就把这些明朝俘虏都杀了,只留下永历一家人就足够了,这个倡议当然也有灭口的意味在里面。这个建议得到了莽白的赞同,他知道有的人在危机关头和大明内阁勾勾搭搭,那些被贬为奴隶的大明御林军也跃跃欲试。这些都是莽白的内忧,把明军内阁和御林军都杀了既可以免除俘虏生事的威胁,也能断了阿瓦内部和明军私通的渠道。不过现在明军还没有走远,莽白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刺激白文选,所以计划再等些天,一旦明军解除了对阿瓦的威胁,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下手了。

内阁成员并不知道缅甸政府已经起了杀心,但看守们痛骂他们的时候透露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得知皇上下旨命令白文选退兵后,这些人都捶胸顿足,欲哭无泪。精明如马吉翔者,立刻觉察到大事不妙。永历对明军说话仍然有用而且愿意与莽白合作,缅甸人大概不会为难他;但内阁和御林军的人数众多,而且私下里还煽动看守人员,若是被缅王知道了,多半会痛下杀手,缅王还可以用这些明朝人的首级来安抚国内的怨气。

“皇上糊涂啊,”今天的食物比昨天又少了很多,吃完饭马首辅想带着大伙儿打牌消磨时间,眼前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马首辅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巩昌王也糊涂啊,怎么能退兵呢?难道巩昌王不知道英宗故事吗?不知道吗?”

在咒水之难前,流亡朝廷的官员每日聚赌为乐,永历生病的时候他们在御营旁边大声嚷嚷,吵得皇帝无法安心养病,被永历派来的中官大骂一顿。马首辅先是一通谢罪,然后就领着全体阁老和勋贵们寻了一个偏远的营帐继续赌。

被软禁后,阁老们更不用考虑国家大事了,御史没办法向皇上弹劾浴血奋战的李定国和白文选了,朝廷也不再整天琢磨怎样挑拨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关系了,只剩下打牌一件事了。马首辅平时总要兴奋地大呼小叫,今天却是悲从中来:“这牌不知道我们还有命玩几天?”

“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阁老是马首辅的好女婿,立刻安慰起老丈人来,反正是命不久矣,那就及时行乐吧。

“可惜连酒都没有。”马吉翔又是一声悲鸣:“我堂堂的天朝元辅,竟然连酒都喝不到了吗?”

……

转天,几个如狼似虎的缅甸士兵闯进了关押内阁的地方,为首的缅甸官员看了愣在牌桌旁、一个个汗如雨下的俘虏们一圈,下令把首辅马吉翔和黔国公沐天波等几个高官带去缅王的金殿。

“你们的保国公到底是何人?是世袭的勋贵吗?还是刚刚得到爵位的镇将?”见到马吉翔后,莽白立刻就咆哮着喝问起来。今天早上派去白文选那里的使者匆匆赶回,向莽白报告明军拒绝继续退兵;新从后方赶过来的大明保国公邓名,当着缅甸使者的面公然声称他不奉诏。当缅甸使者责备他不忠时,保国公反唇相讥,称这份圣旨是给巩昌王的,里面只是顺便提到了若是有其他晋王府的官兵,也应一并见旨退兵,所以对保国公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缅甸对明朝混乱的军阀隶属关系并无太深的了解,之前虽然听说了川军参与勤王,但他们知道李定国是假黄钺的亲王,而白文选又是勤王军的统帅,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保国公也要服从晋王和巩昌王的指挥。而且国公的地位并不算太高,这也让缅甸方面看轻了邓名的影响力和独立性。可根据这次使者的描述,邓名看上去和巩昌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且好像还在某些方面比巩昌王更有权威。邓名站出来表示反对后,明军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白文选也重新强硬起来。

沐天波把脖子一梗,冷冷地看着莽白一言不发。但还没等沐天波想好如何挖苦对方,马吉翔和另外几个官员就倒豆子一般地把邓名的情况都吐露了出来,有个人收不住嘴,甚至把他的宗室传闻都讲给了缅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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