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走四方(2 / 2)

回京时叶昭顺路走武昌看了看今年年初复工的长江大桥,积累了许多失败经验并且备受外界诟病的筑桥局官囘员、专囘家等等都憋了一口劲儿,听闻在其内部各个部门都设定责任人,立军令状,拼着劲儿也要将武昌大桥成功架起来。

同样,叶昭也去改道后的黄河、淮河流域转了转,视察堤坝工程,这些年,黄河治理局可是银子流水一般的花用。

治水,在历朝历代都是头等大事,叶昭自不例外,总不能治水不力使得涝灾频频时便用百年千年一遇来糊弄平头百囘姓。

在黄河下游的走动叶昭就算得上真正的微服私访了,一直以来不是说微服私访显得儿戏,而是中囘国官囘场的潜规则会使它变成儿戏,真正微服私访的官囘员更会破囘坏这种潜规则,不管过去还是未来,这定然是中囘国官囘场文化中的格格不入者。

虽然健全的制囘度本就不需要官囘员微服私访,但不算健全的制囘度呢?高高在上的统囘治者下来走走,真正了解民间疾苦只有益处。

叶昭的身份,也完全不必在意破囘坏什么潜规则,何况现今京囘城议政使,也很有几个喜欢去地方上走一走看一看,虽说这几人都是“异类”,却也不能不令地囘方囘官囘员加倍小心。

一路巡查,并未发现明显贪囘赃枉法的迹象,与当地乡民聊天,地囘方囘官囘员就算政声不佳,也并没有欺男霸女恶囘名昭著者,甚至民间恶囘霸因为乡一级政冇府的存在,比起以前也大大缩水。

只是叶昭心情却不免沉重,与大城市的繁华生活比起来,农囘民的生活水平可并没有获得显著的提升,比自己预期的要差,勉强吃饱饭的占大多数,当然,或许这也因为走访之地位于黄河下游,多是早年黄河改道冲淹过的地段,尚未形成正常生活秩序,搬迁来的村囘民,本就都是贫苦之人。有些家底的,自然早早离开这黄涝泛滥之地。

这日天晚,眼见前面便有个村落,叶昭正吩咐前去留宿,却不妨前哨几名侍卫走在小路上,却从旁侧树林中蹿出个剪径的强盗,身材高大的一个壮汉,络腮胡,手里拿着把长矛,大声说只要财物不伤人命。

那还用说了,三下五除二侍卫便将其制伏,不过这汉子嘴硬的很,就是不肯通报姓名籍贯,侍卫只好将他绑了,等明日经过乡镇时送官法囘办。

这今年代强盗并不稀奇,就算新中囘国,改囘革开放之后,国囘家级公路的偏僻地段,也不乏“劫道的”。

现在就更是了,虽然成股的匪患在帝囘国腹地已经不多见,走单帮的或者三五之数的响马要想销声匿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是吃得上饭吃不上饭的问题,本身就有好吃懒做的壮汉喜欢不劳而获,而且只劫过往客商不祸囘害本地人的话,乡民便很少报官,乡一级治安队不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懒散些,也根本就理不到他们。

不过这劫匪今日算撞了正,等他见到后面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和一溜马车,想来心下更是后悔了。

跟随叶昭的蓝翎卫,扮作武囘装商团,也拿到了在帝囘国内陆武囘装商团需要持有的特别通行证。

这里是武定府,再往北,就进入直隶,可直抵天津,叶昭正在返京途中。

抓到强盗,郑阿巧就不免担心,万一前面的村子是个强盗窝呢,穷乡僻壤,可难说的很。

郑阿巧小心翼翼说出自己担心时叶昭就蹙眉道:“那就更要去看看,总不成武定府的乡长都成了摆设。”

村子不大,百十户人家,整个村子黑洞洞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估计许多人家都睡了觉,星星点点有那么几户人家窗户透着光亮,显然是燃了煤油灯亦或蜡烛。

叶昭见了微微点头,虽然这得益于石油炼油厂和蜡烛厂的飞速扩张,但比起过去许多大城市都黑漆漆一片,不管这光亮短短几分钟也好,半小时也好,可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侍卫们在最前面远离叶昭的位置燃起了铁路专用的强光煤油灯,现今帝国已经出现了电筒,但忽明忽暗的极为不稳定,所以英文手电筒音译又有闪光灯的意思。

光亮和侍卫们的动静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大概一刻钟后,一名自称村长的老者和几名小伙子匆匆迎了过来。

郑阿巧与老者寒暄,拿出商团的证件给老者看,又说希望租赁一户人家起锅做饭,容雇主歇息,其余人等住处倒是不劳村长费心云云。

老看见了郑阿巧的证件这才松了口气,此时村民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突听一名女子惊叫道:“狗子,是你?你怎么被他们绑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妇冲到了被绑劫匪面前,但很快被侍卫拦住,郑阿巧沉着脸道:“他是你男人?持械抢劫,罪过可不轻,明日送官查办。”

少妇一呆,立时脸色苍白,连声道:“不会的,他不会的。”

村长老者和村民面面相觑,老村长走上两步,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狗子前两个月去县城做活计,怎么成了劫匪?”

郑阿巧道:“我们这么多双眼睛还诬赖他不成?看,那就是他用来抢劫的凶器。”说着话,指了指一名侍卫手里的长矛。

再见“狗子”羞愧低头,一言不发,显然没冤枉他,老村长连连摇头,叹气道:“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

少妇呆了一会儿,急声道:“那,那你们去我家吧,我,我不收钱……”

郑阿巧见叶昭微微点头,便对少妇道:“也好,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官府是一定要送的,你们也说说话。”

少妇家在村东头,几间泥胚房,低矮的土墙,外面更有几株柳树。

这位置倒是挺好,留了十几名侍卫,其余人赶着马车去村外扎帐篷歇息。

院中灶台,美咲很快就升起火,侍卫们想帮她,她一概不用。

少妇见状可是吓了一跳,要说叶昭巡视河防堤坝时倒是换了不起眼的衣裳,现今返京,他早已穿起绸缎华服,一见便是富贵人物,美咲更别说了,小巧可爱的宝石黑制服大衣,薄薄的过膝黑棉袜,黑皮鞋,在乡间人物看来,精致的无可言表,怕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人家。

这么娇贵的城里小姑娘做起烧柴禾的粗活,自然将少妇吓了一跳,忙道:“我来,我来吧。”又赔笑对叶昭道:“先生,您女儿可真懂事。”

叶昭不禁有些尴尬,其实叶昭的面相和十几年前的少年时代并无变化,但这些年下来,自然而然养成的威势令人不自觉就忽略了面相年龄,而理所当然认为这位大人物年纪早已不小。

叶昭尴尬不是因为少妇觉得他年纪大,说起来,他本就比美咲长了二十多岁,完全够格做美咲的父亲,他尴尬的是就在前几天,还亲人家美咲小脸来着,更夺走了美咲的初吻,现今被人看作美咲父亲,自不免汗颜。

美咲偷偷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侍卫们送来清水和精米,美咲烧火熬粥,麻利着呢。

少妇插不上手,强颜欢笑的她目光频频落在被绑了双手按在墙角的丈夫身上。

看叶昭眼色,郑阿巧便道:“刚巧,你问问他,为什么好好的做起了劫匪。”

少妇如蒙大赦,急急的扑到丈夫身边,连声问他:“狗子,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开始狗子只是摇头,到后来,耷拉着脑袋道:“工钱输光了,我琢磨着,快过年了,都没钱给你买身新衣裳,一时糊涂,就想干点快活,鬼迷心窍了我……等我蹲了大牢,遇到合适的,你就嫁了吧,我不怨你……”

少妇就开始抹泪,叶昭微微摇头,赌之一字,对贫苦人为害非小,逐步在帝国禁赌势在必行。

狗子又喃喃的道:“本来也输不了的,连赢了十几把,就想走了,可赌场荷官出千,咱又惹不起,谁叫赌场是知府家公子开的呢。”

少妇转头,眼泪汪汪的看向叶昭,说:“爷,您放过他吧,您也听到了,他一时糊涂而已,也没害到人,爷,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我这儿,我这儿还有些钱……”

叶昭并不吱声,郑阿巧道:“犯了王法是肯定要送官的,我会帮你男人求情,不过抢劫是重罪,案底是肯定要留的,怎么判还要法官说了算,算是个教训吧。”

少妇啜泣抹泪,美咲觉得她很可怜,小声道:“大嫂,一会儿我给您盛碗粥,很好喝的。”她也仅仅能这么宽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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