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终于又品完，黑龙先生斯文礼貌，再次对听众以及风清歌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喉咙易干。茶极好，当时的牛肉萝卜汤也润喉。每天夜里进出四海镇城门的小队人马，低调的不是太多，不太注意的也不是太多，但能让别人不敢去注意的小团队行为，确实就是有那么几出。”

“而且那几出让别人不敢去注意的小团队行为，还只能是在凌晨时分去做。比如环卫工作。收垃圾的，清污水沟的，通下水道的……这些事情不是臭就是脏，外人哪敢去注意或者围观他们，直接掩鼻掉头就走。所以他们只能在凌晨时分去做工作，免得干扰众生。而且，他们还得每天不间断地做。”

“这无疑就是符合了‘金玉帮’输运人口的条件，外人不注意，小批次每日例行。只要金玉帮将那拐卖的人口藏在环卫车队中，或是伪装成环卫工人，这事无疑就成了。别人不敢近身围观，官兵也不太可能跳上那些又脏又臭的垃圾车排查。人更不会有问题，打扫卫生的又有哪个是嬉皮笑脸的呢？”

“于是，老夫也没敢嫌脏嫌臭地就盯上了这些环卫车队，细细追查。可惜，直到老夫累积扔掉了十几套衣袍之后，还是没能从这些四海镇的环卫车队中发现‘金玉帮’的什么蛛丝马迹。后来想，金玉帮做的是人口生意的高端市场，估计，他们应该是担心那些被拐卖的娇贵姑娘受不了垃圾车的脏臭。”

“环卫工人若是在垃圾车上受不了吐了，这事岂不是就破相了？所以，老夫只能放弃对镇上环卫车队的调查，回到城门夜市排档上继续等。这一次，老夫是改吃了四海牛杂。那味道也是相当的不错。恩，到底也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都还没等老夫吃腻了四海牛杂，就又发现了另一个线索……”

真相即将再一次揭晓，黑龙先生再一次毫无意外地端起香茶来缓饮，还磕了几颗花生。显然他老人家年纪大，不止口渴也顺带饿了。众人再能赶紧将点心奉上并再一次将脖子伸长，期待并好奇着。风清歌盘腿孬坐在汤底，也只能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好让耳朵贴在水面上。他对老人家向来耐心十足。

花生不错，黑龙先生由不得地就磕了一捧花生。点心也可以，所以他老人家情不自禁地也品了一些。终于，三杯茶下肚，黑龙先生精气神十足，众人纷纷洗耳恭听。黑龙先生欣慰至极，但也没有就此失了礼数。一如既往地，他老人家温和持重地朝听众以及风清歌那边歉意一笑，终于滔滔不绝。

“四海镇城门口，老夫细品古法美味牛杂的第二天。时值丑时之尾，夜黑风高。老夫正准备再来一顿古早清蒸味的牛杂，谁知那排档老板却一反常态地早早收档了。老夫好奇，便问为何。那老板手忙脚乱地收拾家伙，只说今夜大吉利是，还一个劲儿劝老夫赶紧回客栈，免得讨了晦气。”

“老夫当时就奇了，自然就没走，只是在附近寻个暗处躺下，今夜会是如何的大吉利是。城门口的夜市很快就散去，就连城门中的城兵也颤颤巍巍龟缩在城墙之上，不敢下来。老夫当时就更奇了，莫非四海镇竟有百鬼夜行？寅时正中，天地清凉。老夫正惬躺着，忽然就有一阵妖风呼啸刮来。”

“事出蹊跷，老夫悄然而起，隐于一高树之上细。妖风过后，夜中又传来阵阵锣，声声铃，还有浮休道人的《浩然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于是，老夫当下便恍然了。”

“难怪城口夜市老板会急急散去，连官兵都退避上城墙，原来，是有高人要赶尸出城了。果然不久，老夫便到一道一僧晃着摄魂铃敲着小阴锣，一前一后领着二十余具僵尸，从四海镇内蹦蹦跳跳地出了城门并扬长而去，至始至终都无兵盘查，无人围观，大吉利是。所以，老夫顿时恍然大悟。”

“金玉帮若要从四海镇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拐卖人口输运出城，这赶尸一招无疑是极好的办法。方外之士有术法可以将活人伪装成僵尸，此举不止可以掩盖那些苦命姑娘气息和风韵，还无人敢查。赶尸者昼伏夜出，专走荒郊野岭，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更是可赶二十余具僵尸，堪称快捷高效。”

“于是，老夫马上尾随那帮赶尸者而去。连跟两天，终于是跟着他们去到白虎城外西孟市的某一荒野郊区，并亲眼到他们将一具具的僵尸解法成一个个的活人，然后搬上早就等在那里的某飞行法宝之中，腾空而起，不知飞向何处的远方去。当时老夫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忍痛没去解救她们。”

随着黑龙先生自责地一声叹息，众人终于纷纷恍然大悟。原来，金玉帮那伙人竟是用赶尸的手段去输运拐卖的人口，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众生讳死，路遇赶尸众自然是避之不及，这正好合适“金玉帮”做些见不得人的活儿。而且，赶尸一次可赶一批，又方便化零为整，果然就是极聪明之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