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声越来越响,眼见着隐身在雨幕中的车辆越驶越近,但却并看不到车头的灯光,显然车辆是在摸黑行驶,驾驶员不是艺高胆大,就是有办法在黑夜中视物,要不然,光路面堆积的残骸就能让他翻车。
发动机的声音更清晰了,甚至能分辨出发动机运转时而缓时而急,似乎正在废墟中蹒跚前进,终于,强光手电照到了从雨幕中撞出来的一只钢铁怪兽--一辆改装过的运钞车。
看着熟悉的“安邦”字样,食指紧扣扳机的两个枪手同时松了口气--是基地的车辆,其中一个枪手低低骂了句:“他妈的,是那个拐子的车,他们从乡下捞油水回来了。”
运钞车缓缓在隔离墩前停了下来,突然打开了前灯,打的还是远光灯,灯光刺激得岗亭里的两个枪手睁不开眼,他们从嘴里冒出一连串脏话,抬手遮挡灯光,但即使如此,他们的枪口依然指向车辆。
运钞车的副驾驶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人影一拐一拐下了车,站在车头的灯柱里,冲着岗亭骂道:“他妈的,瞎眼了,没看到是老子回来了,赶紧的,把隔离墩挪开。”
不是断腿男张骏又是谁?
两个枪手连忙冒雨跑出了岗亭,抢着向断腿男张骏打招呼:“老哥回来了,辛苦辛苦。”他们虽然敢背后骂张骏,可毕竟对方是在老大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犯不上真得罪了,再说残疾人心理比正常人敏感,万一因为小事冒犯了这拐子,被他在老大面前递递小话,自己准定没好果子吃。
两个枪手吭吃着将隔离墩推开一点,正好容一辆车进入,断腿男张骏披着雨衣在旁边也不帮手,只是不停地催促,时不时骂几句粗口。
运钞车缓缓通过了关卡,断腿男张骏吆喝了一声:“可给老大看好了,要是放进一个外人,有你们好看。”这才上了车,运钞车轰鸣着,消失在雨夜里。进入关口后的主要道路,已经被基地大致清理过,车辆速度一下子上去了。
两个枪手在车后面早就低声骂开了,其中一个枪手冲着车辆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妈的,拐子这次下乡,可不知搜刮了多少好东西来,你看看,这车厢里装的东西好沉,把车胎都压扁了。”
另一个枪手叹了口气:“操,有好东西反正也轮不上我们,还不都被湖心岛那些大爷们给占了,听说他们的定额是我们这样的小兵拉子4、5倍呢,我呸,也不怕撑死。”
两个枪手心中都有些悲凉,其实象他们这样的外围人员,根本不受基地核心的重视,不但物资定额是最少的,一旦有强力外敌入侵,也是炮灰的命,基地在此远离市中心的高交桥上设卡,只是起到一个报警的作用。两个枪手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如果真有敌人入侵,开上几枪,打个电话报警,然后就投降吧,实在不行,脚底抹油带着枪支跑就是了,反正有枪在手,到哪儿都能混碗饭吃。
其中一个枪手笑骂道:“早知道卖屁眼有这样的好处,老子也学拐子的样翘屁股了。”
他的同伴呸了一声:“想得美,老子还想变性呢,有点姿色就能被带进湖心岛,可比在这里吹风淋雨不知强多少。”
断腿男张骏并不知道两个枪手在背后埋汰自己,他在车内,正用讨好的语气向封海齐道:“这位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就只能送大家过这道小关卡了,再到前面,检查就严格多了,得开车门检查。”
封海齐还没吭声,旁边关新道:“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枪手?好歹弄两把枪来。”
封海齐摇了摇头:“还是不杀的好,我们这次行动的关健是要隐密,最好的结果是王路在老大办公室潜无声息就把活儿给办了,实在万不得以,需要我们强行突入,那在潜入湖心岛之前,也不得露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杀那两个小兵拉子简单,可万一被基地提前发现了,可是要坏大事。”
关新没再出声,他瞟了瞟车厢里挤成一堆的行动队员们--这点子人,就要对抗占据了整个甬港市区的老大,而最强有力的武器就是几把“单打一”,与其说这是扮猪吃老虎,更不如说是狗急跳墙不顾后果的赌命之举。
运钞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车内众人一阵摇晃,李波唉地叫了一声,却是冯臻臻戴的头盔撞到了他的头上,冯臻臻连忙闷声闷气地道歉。关新见了,又在心中叹气,因为王路坚持将钱正昂留在崖山,出于战场救护的需要,卫生院两大美女护士齐齐出马,虽说她们两个都是自愿报名的,但都没有接受过战斗培训,天知道两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你看看冯臻臻,居然戴了这样大一个全封闭的摩托车头盔来--这玩意儿面对子弹有个屁用啊。
关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正是王路早期捡到的老式军用头盔--递给了冯臻臻:“用这个吧,虽然挡不住子弹的直射,总比你的塑料玩意儿要好。”
冯臻臻接过去,道了声谢谢,摘下了摩托车头盔换上--关新瞪大了眼,冯臻臻在头盔里居然还戴了只口罩--关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自己就要带着这些人去战斗吗?这是幼儿园小朋友春游啊?!
运钞车在机场路往南站连接线处停了下来,这处入口并没有完工,至今还是半封闭的,沿着这处入口就能到南塘河,王路的家阳光城,就在左近。据断腿男张骏介绍,这一带除了妇儿医院和火车南站,还没有别的定居点,正适合崖山等人潜入。
封海齐握了握王路的手,王路也用力回握了他一下,王路又一一与支援分队的人握手,所有人个个神色凝重,从现在起,已经是深入虎穴了,成败在此一举,也不知道今夜过后,会有多少人永远回不了崖山。
看着封海齐带人顺着还未完工的高架路施工脚手架,消失在雨夜里,王路扭头对断腿男张骏道:“走吧。”
断腿男张骏讨好地笑着:“王哥,你看……”说着取出了一幅手拷,他点头哈腰道:“实在是没办法,去见老大的被俘人员,都得带手拷。”他又补充道:“不过王队长你放心,我会把钥匙给你的。”
王路知道这是应有之意,便把手一伸:“拷吧。”
咔嚓一声,一双警用手拷拷住了王路的双手,与此同时,一把钥匙也放到了他手里。
王路扭了扭手腕,有点紧。虽然王路知道这次行动是场彻头彻尾的冒险,也找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但直到手拷拷住双手,他才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现在起,命运,不再握在自己手里。
断腿男张骏又拿出一幅手拷,要给乖乖坐在王路身边的陈琼拷上,坐在驾驶座上的王比信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他妈的有病啊,给我爸爸上手拷那是因为他是成年人没办法,给我姐姐上什么手拷啊,这样小的孩子,谁会在乎啊。”
断腿男张骏连忙道:“是、是、是,我糊涂了,我糊涂了。”
倒是陈琼伸出了手:“没关系,我不怕痛的,给我拷上好了,反正我到时只需要使用异能,没法子帮你们打架的。”
王路也道:“王比信,不要怪张骏,他也是为了我们好,这个时刻,越少引起别人怀疑越好。”
陈琼的双手,也被拷上了。
王路抬起自己拷着的双手,揉了揉陈琼的头发:“让你受苦了。”
陈琼斜靠在王路身边:“没事儿,爸爸,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王路笑道:“对,我们一定会成功,老爸可是有猪脚光环喔,命比小强还硬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