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已经快疯了,王路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劫持,冯臻臻也随之下落不明,后山大火越烧越旺,封海齐和周春雨追击敌人迟迟没有音讯,王比安和陈琼都吵着要去找爸爸,说他们有异能可以帮上忙,崖山内部隐隐也有人心不稳的态势,尤其是新来的一些老弱让他们去救山火就磨磨蹭蹭,出工不出力,救了半天火,火势反而越来越大,关新、封诗琪、沈慕古、蔡春雷等人跑前忙后喊得嗓子也变哑了,依然没能有效压制住火势。“,
陈薇突然有想大哭一场的冲动,这是怎么了?以前只有自己一家和谢玲在崖山龙王庙挣日子时,再苦再累再难,和王路一起吃糠咽野菜,但总觉得生活有盼头,可现在崖山上下近百号人,照理说人多势众,大家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可偏偏自己着满山头的人群,心头涌起的却是一阵阵无力感。
一盘散沙,活脱脱就是一盘散沙。
陈薇甚至能感觉到,有些人的心思根本不在救火上,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的脸色和眼神都显得那样光怪陆离,偶然和自己的视线接触,立刻就闪了过去,似乎不愿让陈薇发现他们心中--有鬼“”
这时,关新满脸烟尘匆匆赶了过来,劈头就道:“陈老师,事情不妙啊,这山里没有水源,光用扫帚拖把扑打根本灭不了火,常常表面火熄灭了,暗火却在厚厚的落叶层里闷燃,一有风,火头就又冒了出来。我们已经有好几批救火队员因为吃了这样暗火的亏,被反包围在火中,虽然逃了出来。也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大伙儿都产生了畏难情绪,不敢往火里冲了。”
陈薇暗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道:“受伤的人员赶紧送卫生院,虽然钱正昂和茅丽都不在,但大伙儿都受过战场救护训练。现成的药品都有,立刻展开救治,绝不能因为救治不及时。把小伤拖成大伤。”她扭头对跟着自己的王比安和陈琼道:“王比安,你带着学校里的黄冬华、林久、关文静他们几个平时医药救护学得比较好的学生,去卫生院帮忙。”
王比安刚叫了声“妈”,陈薇眼睛一瞪:“你爸爸不在家,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该做什么,还要我多说吗?快去!”她顿了顿。又柔声道:“你封伯伯、周叔叔和谢玲姐都已经赶去了,你一定要相信他们。”王比安咬着唇,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陈琼刚要跟上王比安,陈薇却叫住了她:“陈琼。你先不要走,妈妈等会儿有事让你办。”
陈薇吩咐完两个孩子,转身对关新道:“小关,你有什么办法?”
关新哪有什么办法,他对下水道有研究,可救山火这种事只在电视里过,自己早就抓瞎了,好歹他在武装部还有点威信,能差使得动武装部留守的小伙子们,其他部门的人员也不至于撒腿就跑,要不然,情况还会更糟。
关新吞吞吐吐地道:“陈老师,你是不是从镇里抽调一些精干的人手?如今上山救火的多是农业部、民政部、财务部的人员,他们多是老弱,有些人爬几步山都要喘上几口气,的确是力不从心,你……”
陈薇白着脸道:“可是封所长临去时再三讲过,要全力做好崖山的守护工作,谁也不知道外敌是不是会杀个回马枪,或者是别的幸存者团体趁虚而入。”
关新如何不知道封海齐的这番叮嘱,其实,封海齐还有最后一句话陈薇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必须把崖山仅剩的力量牢牢控制在掌心里,老弱们就算是折损了也没关系,只要崖山保住了,打开大门接纳流亡这样的老弱有多少会来多少。
这并不是冷酷无情,而是种仁慈,因为如果崖山垮了,这样的老弱连收留他们的地方都不会有。
当时听了封海齐的话,陈薇木呆呆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只到封海齐匆匆出了门,她才虚弱地对守在旁边的关新和封诗琪道:“那就这样办吧。”
这时听到关新主动提出要抽调精干人员参与救火,陈薇知道大事不妙,关新深知内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敢违背老丈人的命令?
陈薇咬着牙问道:“真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候了?”
关新叹了口气:“陈老师你,折腾到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有效压制住火头,眼过着过火面积越来越大,幸亏今晚没大风,可听气象台的胡军说,明天会是个大晴天,风力有4至5级,到时候一起风,山火被风一刮,满山头乱跑,那就全完了!只要越过右边的那道山脊,火就能烧到乌龟山、大岩山、上化山一带,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陈薇以往也在电视新闻里到过不受控制的山火,连出动飞机救火都没用,整个整个镇子都会烧毁,她断然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叫李波和裘韦琴两位部长抽调人员,你也回镇子,除必要的卡口外,能动的武装部人员全上山救火。”
关新道:“我会把已经上山的老弱抽回来一批,到后山仓库转移物资,免得山火波及到仓库。”
陈薇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去镇里,陈琼在旁边急切地道:“妈,你刚才说有事让我办,是什么事啊?”
陈薇顿住了身影,她咬着唇想了想,招手唤过陈琼,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陈琼情不自禁瞪大了眼:“妈,这、这能行吗?”
陈薇叹了口气:“不行也得行,这事儿只有你才能办,你能探知他的思想,如果他心怀不轨,也能第一时间阻止他。妈妈会派蔡春雷保护你,他虽然残了条胳膊,可为人靠得住。”
陈琼重重点了点头:“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儿办好。”
陈薇当下唤过蔡春雷,让他带两个人陪着陈琼匆匆离去。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自己让陈琼所做的事实足是招险棋,稍有不慎。就是引狼入室,可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但愿王路前期一系列布置没有白费,对方愿意为崖山老老实实做事。
说实话。陈薇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连串布置是正确的还是错误,以往在崖山,大事小事都是王路一把抓。她除了在学校给孩子们上上课,从来不需要操心,可现在,自己身边连谢玲都不在,想商量个事儿也没人好说话。
突然,陈薇腰间的对话机响了,是关新。“陈老师,谢玲回来了。”
陈薇一怔,谢玲怎么这样快回来了?她跟着支援队伍刚走不久啊--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喜出望外地问道:“谢玲他们找到王路了吗?”
关新在对讲机里迟疑了一会儿:“嗯,那个。没有,那个,是谢玲受伤了。”
当陈薇匆匆冲进卫生院时,钱正昂已经开始准备动手术了,他扭头到陈薇推门而入,沉声道:“陈老师你来得正好,赶快给我打下手,希望你没把以前我教你的一些基本功给丢下了。”
陈薇咬着唇重重点了点头,麻利地换衣服、洗手、消毒、戴手套……钱正昂在旁边指挥道:“开胸手术,肺部异物取出,全身麻醉,用药量……”
手术室外,关新正在团团打转,他已经询问了护送谢玲回来的几个武装部的队员,探听清楚了众人与入侵者狙击手之间的战斗情形--情势越发严峻了,他知道狙击手之死意味着追踪王路线索的中断,而谢玲的受伤又让崖山的权力核心--王路家庭倒下了一根顶梁柱。关新可以猜到,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军心民心会愈加不稳。
关新从来不是独当一面的人才,他当年在市区图书馆营地时,就不能完全掌控手下,到了崖山,因为身份的特殊,在武装部任职,也只是个分队长的职务--这是情理之中的,不说周春雨能力比他强,就算是两人能力相当,关新也不会去争副部长的位置,丈人和女婿如果同为武装部队的一二把手,那崖山,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但正因为此,关新缺少全局观,如今崖山正面临创建以来最危险的时刻,他却抓了瞎,只觉得事事要管,事事都紧要,却不知该如何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