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平沉默下来,半晌才向王路举了举酒瓶:“不管怎么说,你如今还是比我混得好。崖山基地联盟的首领啊,好家伙,如果早知道王路就是你,我一定跑你家里来混饭吃。”
王路笑道:“你现在也是一方首脑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周建平“切”了一声:“屁个一方首脑,要不是老子有点异能,谁肯听我一个乡镇学校教务主任的话?呸,就是一群寄生在老子身上的臭虫,要不是还有那么点好处,老子早就甩手不干了,有异能在到哪儿不能混碗饭吃。”
王路惯于察言观色,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见周建平嘴里骂着手下是臭虫,脸上却有得色,自然知道他其实在末世混得也不错。
就在这时,周建平嘴里说的“那么点好处”之一来了,那衣裙下真空的女子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却是咸菜肉丝面,周建平挥着筷子道:“吃吃,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吃饱,一定要吃饱。”
那女子烧的面条倒不错,料虽然简单,却有股香味,似乎里面放了猪油,王路也不客气,举着筷子呼噜噜捞面条吃,一边问周建平:“你家人还好吧?”
周建平点点头:“老子算运气好,女儿、老婆、老妈、老爹都活了下来。只不过这几天前头在打仗,他们都在后面,帮忙整点吃喝运送些弹药啥的。你呢,嘿。瞧我这问的,我记得电台里说,你老婆儿子也都活着,对了,你那儿子还有了异能,这倒比我女儿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像真是老同学久未见面偶尔相遇忆往昔岁月,一个不提正在旁边打得热热闹闹的长城之战,一个也不说自己愿意出手相助,只说过往故事。谈谈家人朋友。
王路一边胡乱问候着周建平老爸老妈安康与否。一边心里腻味得直想吐,自己和周建平嘴巴上老同学长老同学短,其实都在提防对方呢。
周建平变了,这也是应该的吧。10多年过去了。是个人都会变的。只不过,末世里给人的变化更大,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异能者了。掌控这样一个七拼八凑的联盟。并不是件容易事吧,没有一定的城府和手腕,周建平也坐不住这个位置。
他对自己的警惕,更是应当的,如果自己正在和一个强劲的对手干架,突然跑来另一个强者,口口声声说要无私地帮助自己,王路同样会疑虑重重--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啊。
老同学又怎么样?近20年没联络,再铁的情分也剩不下多少了吧,更何况……
王路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其实这样也挺好,和周建平这老同学打交道,总比和一个陌生人来得强,不管怎么说,自己不是登堂入室,嘴里还喝着热乎乎的面汤吗。不像在尚田镇,人家连门都不敢让自己进,不得不捏着一把汗让王比安去探路,虽然自己做了些相应的布置,可心还是吊得高高的,王比安哪怕磕破点皮,自己可怎么和陈薇交待啊。
王路正琢磨着找些什么话头和周建平攀谈--这货如今却也油滑,自己问他有什么样的异能,就一直哼哼哈哈的。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知多少人嚷嚷着跑了回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老马从城墙上掉下来摔断腿骨了!”
周建平腾一下站起身来:“王路,你坐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王路忙道:“你忙你忙。”
周建平匆匆下了楼,王路把手里喝光的面汤放到桌子,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那女人悄步上前收拾,王路道了声谢谢,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总不成叫嫂子吧--却没想到,那女人突然冲着王路抛了个媚眼,倒把王路吓了一跳,连忙低下眼皮,心里暗叹,这周建平的眼光也太那个了,居然喜欢这样的骚娘们。
这时,楼下传来阵阵吵闹声,“他妈的,那帮打渔佬太不给面子了,我们一直让着他们,他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对老马下这样的狠手,这腿断得骨头都戳破皮肉了,就算是救过来,一辈子也残疾了。”
“现在还说这干什么,快叫医生来救人啊。”
“叫医生有个屁用啊,他们就只会坐在村卫生室里给小孩子头痛脑热发发小药片,这样重的伤,哪里会治。再说了,这段时间弟兄们天天都有受伤的,这药早就已经用光了!”
“太妈的,老子忍不下去了!弟兄们,跟我走,抄真家伙,和打渔佬拼了,一枪一个洞,看谁拼得过谁!”
周建平的声音传来:“小吴,你发什么疯!你抄真家伙,人家就没真家伙了?真要是上了军用火器,咱们两方就真成了自相残杀了,你一枪打得死别人,别人的枪就是吃素的,打不死你?这仗打了半个多月,我们是留了手,难道人家就没留手吗?老马摔断了腿,我也心痛,可我们这几天也没少把找渔佬打伤的,大家忍到现在,只不过是不想撕皮脸皮,斗个两败俱伤!”
那小吴显然也是一方首领,对周建平的话并不买账,气哼哼地道:“这打仗不下死手,是周建平你提出来的,可你看看,这样长时间没打下半岛,再这样僵持下去,我们的粮食和物资都要不够用了,到时候怎么办?大家伙再回山上去?为了打下半岛,大家可是把老底子都兜出来了,回山上不用等丧尸来围攻,我们自己饿都饿死了!”
他这话一出,颇受大家认同,楼下客厅时顿时嗡嗡声一片,却多数是支持小吴提议的抄真家伙干的。
周建平急了,一脚踢翻一条凳子。发出咣一声响,厉声喝道:“小吴,你什么意思?!没错,打仗不下死手是我提议的,可也是各家首领一致同意的,你当时不也赞同了?你自己的三姨和姨夫就在半岛里面,你说,你见了面,能下死手杀了他们?咱们这里的人,倒有大半和长城里的人是沾亲带故连皮带骨的。当时我提议只伤人不杀人。你们个个叫好,现在怎么的,想把黑锅往我身上栽?!话再说回来,你可别忘了。如果半岛里的那伙打渔佬被我们打得急了眼。人家上船就能跑路。到外岛上照样讨生活,可我们原来还指望着用他们的船打渔鲜当口粮呢,没了船。下半年的粮食哪里来?”
小吴嚷道:“你还好意思说咱们的粮食,就是你手下的人看管粮仓不专心,被打渔佬一把火烧掉了大半年的口粮,才害得大家要饿肚子。”
周建平怒急而笑:“看管粮仓的人员又不止有我的人,那个公共粮库是各家定居点派人一起看管的,出了事,凭什么只算到我头上?”
小吴哼了一声道:“看守人员里你派的人手最多,我只派出了一个,当然是你该负最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