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从府里面传话出来,让方姑爷进府。然后有仆役领着方应物向里面走,不过并没有去方应物熟悉的书房,而是来到了侧花园水边廊榭上面。
方应物远远便看到刘棉花仰面躺在竹椅上,旁边四个家奴手持大芭蕉扇,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扇风。方应物下意识觉得,此刻老泰山不像是一国宰辅,倒像是地主老财......
刘老夫人看到方应物走过来,埋怨道:“这老头子当真是老糊涂了,但国家大事老身也不懂,你们翁婿先说话。”然后便起身离开。
急忙赶路过来,又在刘府大门叫了几声,有了这段缓冲,方应物心里的气已经抵消大半。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适应环境,连穿越都能适应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方应物还没蠢到当面问老泰山“你为什么避而不见”,只询问道:“事情已经定下,不能更改了?”
刘棉花依旧躺着,嘴里哼哼道:“朝廷法令岂是儿戏?改是没得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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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叹口气,揉了揉额头,这老泰山怎么和亲爹一样,开始不靠谱起来?
去江南督粮这件差事,首先是难度大,更别说还挂着清理田地;其次不容易出成绩,做好了是应该的,欠债讨债天经地义,做不好导致国库继续紧张就要挨骂,若京城几万官吏发不出薪水,不骂自己骂谁?
“那么......这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望老泰山如实相告。”方应物又问道。
刘棉花便支支吾吾的开始说起来:“老夫昨天去了内阁,叫舍人找出你的请假奏疏,在文渊阁大堂里说。商前辈七十大寿,朝廷正该遣使慰问。正好让你去即可。那刘珝便道,方应物太年轻。
老夫驳斥他说。舟车驱驰千里之外,一路辛苦的很,不派年轻的难道要派年老的?而且方应物久有历练,经验丰富,年轻却不稚嫩,如何当不起钦差?
更何况方应物出身清华、仪表堂堂,做使节异常合适,足以撑得起朝廷门面。最重要的是,方应物正赋闲在家。有这么一个现成人选,又何必另行择人,浪费朝廷人力和公帑?
经过老夫这般有理有节的驳斥,那刘珝哑口无言,便不说话了,此事就这般定下。”
听到这里,方应物隐隐约约猜到了下面戏码,估计是老泰山被挖坑了,可谓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刘棉花喝了两口茶。继续道:“再之后议事时,那刘珝忽然又说,户部殷尚书为派钦差督粮之事复奏,他推举方应物出任钦差。
老夫当然以为不可。东南钱粮关系军国大事,朝廷度支悉仰于东南,怎可让方应物这般年轻的官员去?
但那刘珝却道。久有历练,经验丰富。年轻却不稚嫩,如何当不起钦差?而且殷尚书建言。要用年轻体壮,风节有力,熟悉东南之人,方应物年轻体壮反而是优点。
更何况方应物出身清华、仪表堂堂,做钦差足以撑得起朝廷门面。更重要的是,方应物正赋闲在家,有这么一个现成人选,本来就要南下的,正好把督粮差事一并兼了,又何必另行择人,浪费朝廷人力和公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