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的管事娘子就是这么调教你的吗?”
武五娘推开小丫鬟帮她捶背的手,不虞的看着她,冷冷的问道。
“哈?”
小丫鬟一怔,不知武五娘这是犯了什么邪,她们以前不都是这般相处的吗?
“撇开咱们现在的主仆身份不提,我也是郭别驾的客人,岂容你这般慢待?”
武五娘唇角勾出一抹倨傲的冷笑,颇有底气的说道:“想我乃堂堂武氏女,就是如今成了寡妇,那也是尊贵的娘子,绝不是你这等贱婢所能轻侮的?”
“哼,武五娘?本娘子的闺名也是你能乱叫的?”
武五娘越说越生气,如不是担心有人听见,引来刺史府下人的注意,她的音量绝对能拔高好几度。
小丫鬟先是被训得愣住了,好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好气又好笑的说:“哟,这才几日呀,‘娘子’就忘了当日投奔我们郎君时的狼狈模样?!呵呵,还‘娘子’?你也配!”
“你、你……放肆!”
被人提及此生最难堪的时刻,武五娘的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只恨不能伸手抽这贱婢两个耳光。
没错,那时她确实很凄惨,夫君刚刚咽气,夫家的那些狗屁长辈就力逼着她过继个嗣子,虽然那嗣子看着还不错,但武五娘并不想当一辈子寡妇呀。
但,似她这种情况,既无亲生儿女,又不肯过继嗣子。还想把夫君留下的财产带走,根本就不可能。
幸而她听说鄯州的土皇帝与自家娘家有些亲戚关系。便扯着郭别驾这张虎皮做了大旗,硬是从夫家族人那儿争回了三分之一的财产。
不过经由她这么一闹。她在兰州是待不下去了,便带着自己的嫁妆和那三分之一的家产准备回京。
谁想半路竟遇到了劫匪,那些悍匪不但劫财还害命,若不是武五娘的护卫得力,她绝活不到今日。
命是保住了,但身上的财物被劫掠一空,除了身上戴着的几件首饰,和贴身荷包放着的几张飞钱,武五娘几乎是身无分文。
没有钱。又被悍匪吓破了胆,武五娘临时决定不回京了,转道去湟水投奔‘郭舅父’。
护卫和丫鬟们为了保护她,都被匪人杀掉了,是以,武五娘一个人走走停停的赶到了湟水。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什么都不便利的古代,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孤身上路,几百里走下来。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待武五娘抵达湟水的时候,虽不至衣衫褴褛,但也好不到哪里,消瘦了好几圈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许多。
若不是她拿出贴身藏着的首饰证明自己的身份,郭家的门房都有可能把她当难民或是乞索婆子轰出去!
而面前这个小丫鬟亲眼目睹了武五娘的狼狈。所以,两人相处的时候。每每武五娘摆出‘贵妇’的谱儿时,小丫鬟都会拿这事儿讽刺、敲打她。
那时武五娘基于自己是寄人篱下。对小丫鬟的‘嚣张’,心中怨恨却不敢表露,只默默的忍受下来。
如今呢,她救了崔幼伯的命,又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自认为两人重拾旧情,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嫁入崔氏。
到那时,她定会把那些欺侮过、看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踩到脚底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该死的阿琴!
小丫鬟,也就是阿琴,年纪虽小,但能被郭别驾派来服侍武五娘,并让她跟着入刺史府,想来也不是个一般人。
阿琴很机灵,且极会看眼色,听了武五娘的怒斥,她也回过味儿来了——啧啧,这还没嫁给崔郎君,武氏竟摆起了主母的款儿,全然忘了,她能有今日是托了谁的福!
想到这一层,阿琴愈发觉得,她今日敲打的没错,再让武五娘恣意下去,没准儿就会忘了她的‘任务’。
暗自点点头,阿琴犹嫌稚嫩的小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凉凉的说:“我放肆?哼,我看放肆的另有其人吧。”
“你~~”
武五娘正欲训斥,阿琴截过话头,继续道:“我知道,你又重新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正在兴头上,满心都想着如何回京、如何继续富贵尊荣……当然这也没错,但是——”
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武五娘,阿琴冷声道:“还请娘子记住自己是怎么来到刺史府的。”
说罢,她轻笑两声,笑声中难掩嘲讽,刻意压低声音,低不可闻的提醒着:“你最好聪明些,郎君能把你弄到刺史府,自然也有的是法子把你赶出去,且还能让你身、败、名、裂!”
武五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想起郭别驾的狠辣手段,又想到某些事实,后背不禁生出一层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