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课?”
听什么课呀。
几个贵妇面面相觑,她们都猜不出萧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端端的,怎么就让她们来‘听课’了呢。
还有,既是听课,想来是有关乎自家孩子的事儿,那么萧南为什么直叫她们这些女眷,却不请真正的当家人?
要知道,这年头妹纸再彪悍,她也是女人呀,在男权社会的大环境下,约定俗成的是‘男主外女主内’,教育儿子亦是男主人的责任呀。
在座的就没有笨蛋,几人左右看了看相熟的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旋即就猜到了什么。
估计是哪家的熊孩子受不了学院的严格管制,跑回家告状,而家里的女眷便到萧南跟前抱怨什么了吧。
所以,萧南才会郑重其事的下帖子将她们这些贵妇都请来听课。
靠,是谁呀,居然还跟萧校长抱怨,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家孩子能入积微学院是多大的福气?
猜到这一点的贵妇,无不在心底偷骂那个熊孩子以及他家‘不惜福’的无知蠢妇。
一边骂着,还一边忍不住的担心,万一萧南恼了,以为那人的话是大家的意思,再迁怒大家,把帐算到自家孩子身上,最后毁了孩子的前程,那就太冤枉了。
思及此,有个与萧南相熟的贵妇便笑着说:“哎呀,瞧你说的,咱们把孩子送到积微学院,那就是相信学院的夫子和夫人,还听什么课?怪麻烦的。”
其它几人闻言,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旁人咱不好说,萧夫人却是咱们都信得过的。咱们把孩子交给你,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呢……”
这绝对不是恭维,大家对萧南。还是颇为佩服的,旁的不说,单看人家能把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天真玉郎调教成一个稳重能干的封疆大吏,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还有脚下的积微学院,更是萧南一人办起来的。
最初的时候,崔家人或许给了不少助力,比如三名士以及诸多从国子监挖来的博士。
但没过多久,崔老相公仙逝。崔家男丁集体从朝堂上撤了下来,偌大个学院,里里外外,几乎全要靠萧南一个女人来支撑。
再后来。连崔幼伯也离京了,萧南连个帮手都没有。可人家硬是把学院搞得有声有色,只两年的功夫,便成为京城、乃至全国闻名的私立贵族学院。
在京城,提起萧夫人,就没有不佩服的,就是自家男人,也会赞一句‘萧氏了得’。
自家孩子投入这样厉害的女子门下,她们只有高兴的份儿。哪儿还会挑刺儿呀。
哪怕积微学院的校规严格,自家孩子颇受了些苦,这些贵妇心疼归心疼,却没人提出把孩子带走。
只有那等无知蠢妇,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呢。
唉,也不知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得罪了萧校长,竟连累大家一起来‘听课’。
萧南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大家信得过我,不过,下头这节课,诸位却是要听一听的,不为别的,那些孩子不止是我的学生,还是诸位的爱子,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告诉大家,以免日后有什么误会。”
几人见萧南坚持,且自己也已经来了,听课就听课吧,反正也少不了什么。
不多会儿,又有十几个贵妇陆续赶到。大家都是在京城上流社会混的,彼此间难免沾亲带故,如今见了面,少不得寒暄一二。
趁着家长们闲聊的当儿,萧南扭头对她的助教吩咐了几句。
助教会意,连连应声,稍候便退了出去。
家长们寒暄完毕,室内渐渐安静下来,诸人都看向站在讲台上的萧南,无声的询问着。
萧南见状,不再耽搁时间,直接道:“今日请大家来,是想请诸位旁听一节课。我知道,此刻大家心中定有不少疑问,不过,请容我先卖个关子,待听完课后,有什么问题,咱们再一起讨论。可好?”
好,当然好!
人都来了,自然要听校长的安排呀。
二十三位家长纷纷点头,表示没有意义,只是眼中依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萧南瞧见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退到大教室一侧,用力拍了拍手,示意公开课正式开始。
诸位家长还以为是那种传统的授课,就是台上有夫子授课,而她们则是被教授的对象。
但很快,她们便发现自己猜错了,因为推门进来的不是什么夫子,而是一个身着月白细麻广袖长袍的年轻小郎君和一个身着靛青胡服的小厮。
“咦,难道是这些小郎君讲课?”
“这不是开玩笑嘛,瞧他们一个一个年轻的样子,能懂什么大道理?”
“哎呀,别吵,萧夫人是个有成算的人,行事定有缘由,咱们且先看看。”
“是呀是呀。”
几个贵妇窃窃私语,好奇的看着台上的年轻人,等着他们开口讲话。
不想,那些小郎却似没看到教室里的二十多个贵妇,他们仿若戏台子上唱百戏的伶人一样,竟兀自演起戏来。
只见那位麻衣小郎,立在讲台上,抬头看着墙壁的上方,有模有样的叹道:“呀,赶了几个月的路,总算到京城了,今岁科举,我定要考中。”
他身后的小厮则极力附和:“郎君是咱们家最出色的小郎,才学什么的连家中阿郎都赞叹不已。此次科举,定能高中。”
台下已经有贵妇看出了端倪,低声讨论:“唔,这是要演百戏吗?瞧这小郎,似是个赴京赶考的士子呀。”
“嗯,应该是!”人家自己都说出来了,这还有什么疑问呀。
台下的贵妇议论纷纷,台上的小郎们还在推动情节。
那个麻衣小郎与小厮你一言我一语,不过几句话便将小郎的出身介绍一番。
至少,从他们的对话中,大家知道他乃某郡望族子弟,自幼好学。今年年满十七岁,得了州郡使君的推荐,特地奔赴京城参加一年一度的进士科考试的。
小郎家中豪富,赴京又是赶考这样的正经事儿,家里自是不会委屈了他,所以,他离家的时候,家里给他带了不少银钱。一进京便住进了京城最好的客栈。
因临近科举考试。京中麻衣胜雪、士子如云,小郎投宿的客栈里便有不少士子。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都是赶考的士子,交谈起来分外合拍。
再加上麻衣小郎出手阔绰。又性格豪爽,着实结交了二三好友。
其中一位是京城人士,对京城非常了解,哪个坊里有美食,哪个坊里有好酒,东市的哪条街上有珍奇,西市的哪个胡商酒肆最热闹,他如数家珍。
而麻衣小郎初入京师,早就被京城的繁华晃花了眼。身边又有个‘万事通’做向导,他都忘了自己赴京的真正目的,每天都跟着‘万事通’四处溜达。
“高郎,这间酒肆的酒虽不甚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儿。”
万事通笑呵呵的引着麻衣小郎进了一间胡商的酒肆,两人跪坐在榻上,对饮一杯。
万事通见他面露不虞。显是对酒水不满意,便附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声音很小,台下的贵妇都没有听到,但看他笑得一脸贼兮兮、贱兮兮,便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更有那见识多的贵妇,隐约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嘲。心里暗道:啧啧,这是哪儿来的笨小子呀,被人做了套都不知道。
被贵妇暗骂的麻衣小郎并不知道,至少他是按照这个意思故意装扮成不知道的样子,只见他略带不好意思的问:“白日狎妓,这、这不太雅吧?!”
虽没有赞同。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已有所意动。
台下的贵妇听了,不由得露出嘲讽的冷笑。切,男人就是这么贱,明明心里想得很,却还故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不知不觉间,诸位贵妇都看入了神,暂时忘了自己是来‘听课’,而不是来‘看戏’。
台上的小郎君们演得很是传神,麻衣小郎起初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没用多久,便已经跟万事通勾肩搭背的评价哪个胡姬长得好看,哪个胡姬的胡旋舞跳得更火辣。
紧接着,万事通又领着麻衣小郎逛遍了西市大大小小的胡商酒肆。
没用一个月,麻衣小郎便领略了京城胡姬的美艳与热情,但他的胃口也渐渐被养大了,竟不满足只能和胡姬拉拉小手、亲个小嘴儿,想着有更深入的体验。
万事通是个体贴入微、关心朋友的好少年,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麻衣小郎的‘需求’,很友爱的帮好友解忧。
于是,万事通便领着麻衣小郎去了教坊。
相较于胡姬的异域风情,教坊小娘子更符合高个儿的口味,再加上这里的小娘子都各有才能,麻衣小郎很快就迷失在教坊。最后,跪倒在一位极善抚琴的柔弱娇媚小娘白莲花的裙下。
那位白莲花扮演者是个弱柳扶风式的娇弱美娇娘,她的长相很不符合时下的审美。
至少台下的贵妇们瞧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心里暗骂一句‘狐狸精’。
更有那性子bh的,不由得在暗自琢磨,若是自家郎君或是儿子被这样的狐狸精迷住了,她定会直接杀进教坊,把那狐狸精打死了事。
白莲花的长相和气质不得妇人们欢喜,却深得男人的喜爱,至少麻衣小郎很是中意白莲花。
自从认识了她,麻衣小郎不再四处乱逛,而是有事儿没事儿赖在教坊与白莲花缠绵。
白莲花却极贤惠的提醒麻衣小郎,教坊不是慈安草堂,每日出入教坊是要花钱滴,而且郎君是来赶考的,如今考期临近,郎君理应安心备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