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朱家大院。
许多百姓聚集于此,交头接耳,互相讨论裘道长之道法精妙,并翘首以盼这位高人开设讲坛,为他们这些凡人传道解惑、授受天机。
等得几*穿秋水之时,裘道长方才在众人注目下姗姗来迟。
裘道长看上去约莫三十岁,身着灰色道袍,白面无须,五官生得颇有几分标致,面相清秀而寡淡,却又因微微吊起眼角的双目显得有些刻薄。
他行动间衣袂轻扬,举止从容有度,比起道士,反倒更像个教书先生。
朱家老爷朱仁富将其引至台上摆设的桌案前,一路点头哈腰,极尽奉承,裘道长也与之亲切交谈,笑容可掬。
裘道长走到主人家为其准备的桌案前,微微勾起唇角,目光往下一扫,什么也不必说,便像是已朝在场的每一位致意,先前还不住交头接耳的百姓们瞬间鸦雀无声,只是用狂热而崇敬的眼神望向他。
裘道长坐下后,随他一同来的一名冷面男子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其身后侧。
“道家讲究缘法,生有生的缘法,死有死的缘法,今日,在场的诸位与贫道能够相聚一堂,亦是缘法……”
裘道长先讲了一通狗屁不通的东西,等百姓们听得如痴如醉后,又拿起一本经,不疾不徐地诵读起来,百姓们继续如痴如醉,甚至有些如疯如魔。
流觞听得差点打瞌睡。
他现在严肃地怀疑,这妖道的招数就是先拿本乱七八糟的经书把人念得睡着,然后在无知无觉间取人魂魄。
“有些不对劲啊……”混在人群中的云舒意不禁皱起眉头,喃喃道。
流觞随时关注着师尊的动静,闻声立刻询问:“师尊,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云舒意突然转头有些严肃地问道,“长欢,你确定按我说的做了吗?”
祝长欢察觉此事严重,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笃定道:“确定,反复检查了好几次呢,师尊您对我应该放心才是。”
叶长青也问道:“师尊,怎么了?昨晚长欢一宿都不在房里,原来是帮你做事了啊?”
而流觞却关注到叶长青所说的“一宿不在房里”,他眼神又在叶长青屁股上转了一圈,觉得这事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我昨晚让长欢在这朱家大院里布下了‘业罪审判阵’,凡是妄图在阵中犯下滔天之罪,不仅不会得逞,反而会受到孽力反噬,尤其是佛道两家更是受其制约,现在这些百姓的情态分明就不妥……”云舒意眉目凝重,吩咐祝长欢道,“你再去检查一番,审判阵是否遭到毁坏。”
祝长欢应了声“是”便悄然离开。
叶长青本是普通人,对这些百姓的性命看得很重,也不由急道:“妖道应该已经犯下了罪孽,却没有受到孽力反噬,这说明了什么?”
“这种情况,有三种可能。”这时,孔长生突然开口道,“一是如师尊所想,审判阵已经被破坏。”
“师尊!”这时祝长欢急急跑回来,压低声音道,“铜像、庭树、鱼池、火灶、还有地下我都看过了,五行审判符未被损坏,昨也我也确实是子时安下了师尊的信物为阵眼,与此刻阴阳相合,按理来说应该没问题。”
云舒意面沉如水,孔长生向来憨厚的脸上也现出几分凝重。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流觞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你之前说的还有两种可能呢?”
孔长生叹了口气,沉声道:“还有两种……其一,是那妖道的修为深不可测,且远在师尊之上。”
流觞不由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
其实流觞并未见识过云舒意的本领,但任他再玩物丧志也好歹是魔界储君,即使现在修为不到之前一成,看人的眼光却还是没错,对于强者他有种本能的感应。
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流觞就是对云舒意有种莫名的崇敬,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这也许是出于“小魔君的师尊必定非常人所能及”的骄傲,也许是出其它。
不只流觞这么笃定,叶长青和祝长欢也是迭声附和。
他们都亲眼见过自家师尊的本事,叶长青虽嘴上嫌弃,但心底却是对自家师尊十分崇敬的,虽不敢夸口独步天下,但至少与这市井里一个妖道不可同日而语。
孔长生道:“的确不可能,这妖道若是比师尊还厉害,又何必在这市井间摄凡人的魂,而不朝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下手?况且,他的本事也只能作用在这些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身上,你看,我们几个怎么无一人受影响?”
孔长生说完,发现几个师弟都盯着他,目光充满了疑惑,很快几人同时问道——
流觞:“那就是第三种可能,那是什么?”
叶长青:“可我也没有半点修为啊,怎么也没有受影响?”
祝长欢:“大师兄,你怎么好像懂很多的样子?说起来我们好像还不知道……你到底什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