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土地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叶府正如绝大多数的宅子一样,占地并不大。不过几代的积淀,内里修的精美异常,既有北方楼阁的大气,又有江南林园的婉转。
每日清晨,便是叶府最忙碌的时候,修剪花草的,买卖食材的,来来往往,都从西边角门口进出。也只有这个时候,进出最为方便。
钱妈妈从小厮手里拿过信封,随手赏了几两银子,喜得那小厮抓耳挠腮,好话说个不停。要是平时,钱妈妈还好听他奉承几句,只是眼下夫人正在候着,等不得。
交代了几句,钱妈妈就转身走了,待走到西厢房那边,忽然撇到一个小丫鬟面色有异地疾步走着。钱妈妈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当下就叫住了那丫鬟,见她转身,立马认出了这是厨房采买的小丫头。
“往哪儿去呢?”钱妈妈问道。
柳枝袖子里捏着东西,手心里渗出了汗,滑腻腻的。这路确实不是往厨房的,便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话。
钱妈妈见状不对,几步上前,抓着柳枝的手一抖,就看到几张轻飘飘的纸抖了出来。厉声问道,“胆子不小,这东西谁递给你的,私通信件你是不要命了吗?”
钱妈妈不识字,可是柳枝不知道啊,两腿哆嗦,怕的要死,偏偏手还被抓的生疼。
这位可是夫人身边的第一人,谁都知道夫人素来不喜欢三姑娘,她真是没银子迷了眼睛,怎么会应下这样的事。还没等钱妈妈使上手段,自个儿就全招了,只盼着钱妈妈看自己识相的份上能把她摘出去。
柳枝眼睛一闭,就哭道,“钱妈妈,我说,我说。这是今儿早上赵家公子身边的小厮递给我的,让我务必交到三姑娘手上。我只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钱妈妈,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钱妈妈盯着柳枝,目光森然,“确定是赵家公子的小厮,最好别给我打马虎眼,一个不小心就是个私相授受的名声,你个小丫鬟可担不起。”
“确定是赵家的小厮,那人我认识,以前是住在同村里的还说过好几次话,我也是看在同村的份上才帮他一把的,真不知道什么啊。”
钱妈妈捡起信纸,也不欲多做纠缠,冷声道,“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也没看到什么信,听到了吗?”
“是,是。”柳枝连连点头。
“还不给我滚回去,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再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柳枝识相地滚了。她这种小人物,哪个不是在夹缝中生存,若不是为了几个钱,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捏了捏荷包里的二两银子,柳枝心中大定。总之,银子还在手上,至于那信,反正三姑娘又不知道,管他呢。
抖了抖腿,一溜身就跑不见了,哪里看得出刚才的唯唯诺诺。
那边钱妈妈拿着两封信,三两步就走回了正院。天边日头才起,时辰尚早,可是正房的丫鬟婆子都在忙碌,来来往往,不曾歇息。大户人家,规矩极多,就是当家主母,也没有偷懒睡觉的道理。
李氏因为心中有事,早就让丫鬟伺候了洗漱穿衣,早饭没用两口就撤下去了。等见到钱妈妈回来了,立马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等人走净了,钱妈妈顺带关了门。
“信呢?”李氏问道。
钱妈妈从袖口掏出了一封信,双手递了上去。李氏同娘家长宁侯府联系一向紧密,主妇不便随意出门,因而李氏同那边经常有书信来往。以往不过都是一些家常话,只是这几次明显不一样了。钱妈妈看着李氏,见她面色阴沉,完全不似平日和缓的模样。
李氏看完信,额头上青筋暴起,扬手准备将手边的茶盏摔碎。“催,就知道催,他们怎么不想想宫里是怎么个情况,要是这么简单就能生出皇子,当初我还求神拜佛求个什么。”
钱妈妈一惊,及时地握住了李氏的手,忙劝说道,“夫人,外面还有一群丫鬟婆子在,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李氏狠狠地掐了一下食指,深吸一口气,捏着信纸平复了好长时间,“是我太失态了。可是,你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瞧瞧这起子心狠的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来。我可怜的锦华……”
自她嫁进叶府,叶李两家就算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她是家中幼女,自幼得宠,就是后来出嫁了,母亲兄长也多是有求必应的,不曾真正烦心什么。就是叶府的老太太,也不敢真正给她气受,毕竟,一个风头正盛的侯府远不是小小的叶家能比得上的。
当初锦华入宫大选,长宁侯府也是出了不少力,否则单凭叶家一族之力,绝对捧不出一个一品的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