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哥哥……”
“桐哥哥……”
“妈妈,宁宁想你。”
“妈妈,你在哪?”
“妈妈,妈妈!”
“妈妈,宁宁会乖,不要不要宁宁好不好?”
“妈妈……”
混乱的记忆,交错的现实,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边是温暖的洋房,花园、泳池、小别墅,温暖柔软的妈妈,虽然不常见但是会对自己笑得十分温柔的爸爸,以及别扭的桐哥哥,他会满足自己所有的愿望;另一边是冰冷的血,满目的大红色,逃也逃不开,妈妈躺在那里,没有生息,任凭自己怎么呼喊打闹,她都不会起来。
妈妈……
妈妈……
她哀求着、绝望着,妈妈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在一片血泊中,忘记了一切。
她的外公外婆舅舅婶子,终究还是骗了她。
那个时候,她明明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她妈妈倒在血泊之中,
“我们欠你的,我们全家都欠你的。”
老人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何羽宁开始流泪。
“医生!医生!”一边摇铃一边大喊,沐锦桐小心翼翼地将何羽宁的眼泪擦掉,他熬了几天几夜,此时颇为狼狈,但是没人敢看他的表情,医生小心翼翼地检查,沐锦桐的声音冷的彻骨,“她在哭。”
医生检查了好一会儿,道:“这是何小姐意识复苏的表现……”
医生喋喋地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沐锦桐听不懂,却还是听到最后一个字,沉沉道:“这对她有好处?”
“是的。”医生擦了擦手心的汗珠,低声道,“沐先生可以试着呼唤何小姐的名字,如果没有意外,何小姐会在这几天醒来。”
“嗯,”沐锦桐低声应道,摆摆手,示意医生离开,他握着何羽宁的手,目光深沉地看着何羽宁,专注道,“阿宁……”
“阿宁……”
走到病房门前,那嘶哑的声音让医生忍不住回头,就看到刚刚那个冷冽的男人已经收起了一身的压迫感,眼睛专注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子,一声一声地、满含期待地唤道:“……阿宁……”
突然,医生有了一种心酸的感觉。
任他有权有势,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期待恋人醒来的普通男人。
医生轻轻地合上了门。
她悬浮在空中,看着记忆里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一遍遍走近,又一遍遍走远,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养母为什么那么厌恶她。
她当初痛打了她养母的儿子,她养母的儿子推了她一把,她跌倒了,他又来打她,结果踩空,两个人一起摔倒。
他们都不再记得这段往事,但是摔倒的两个人的治疗需要大笔的费用,想想也知道,这笔费用从哪里来,也知道那个时候,家里为什么那么那么穷困。
“我们欠你的……”
小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是啊,何羽宁想,他们真对不起她。
因为何羽轩,她母亲离开了,她自己也失忆了,她甚至至今都找不到自己的父亲,那个看似严肃古板却对自己特别温柔的父亲。
因为他们,她家破人亡。
因为他们,她至今找不到一个家人。
“阿宁……”
“……阿宁……”
“阿宁……”
一个嘶哑的声音划破夜空,缓缓地响了起来,那声音非常熟悉,何羽宁却想不起来哪里听过,那声音一遍一遍、执着而期待地叫着,“阿宁……”
那么遥远、那么虚幻、又那么真切。
“阿宁……”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的母亲带着温和的笑容,“阿宁,你该回去了。”
“妈妈……”
“阿宁,”那个女人摸了摸她的头,“不要锦桐了吗?”
“妈妈……”
“你该回去了……阿宁……”
“锦桐在等你。”
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夜空照亮,那个人的脸在眼前滑过。
冷淡的、别扭的、生气的、冰冷的、温暖的、柔软的、面无表情的、极力掩藏的、满含温柔的……
“阿宁……”
“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我们是夫妻,是彼此最亲近的存在。”
“你最该信任的人,是我。”
“结婚吧。”
“嫁给我吧。”
“阿宁,我的阿宁……”
泪水无意识地滑落,何羽宁下意识地喃喃道:“锦桐……”
“桐……哥哥……”
阳光越来越大,所有的黑暗在光芒下都无处藏身,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
何羽宁费力地睁开眼睛,她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盖着,她张了张唇,无声道:“锦桐……”
是他,带她,重回阳光。
无论是虚幻,还是现实。
“我在,我在,”沐锦桐看似镇定地安抚着何羽宁,他的双手牢牢地握住何羽宁的左手——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扭头去摁着铃大喊大叫,“医生!医生!”
感谢上帝,把我的阿宁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