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黎睡着了,他阖上眼,呼吸平稳地在殷辛旁边睡着了。披散下来的头发遮掩住他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初看下,竟让觉得只是个无害的生得貌美的少年。因为睡着,睫毛因此扑散开来,在眼底垂下一团阴影。红唇微翘,仿佛是梦到什么好事情。
看他这样,谁能想到他是一手遮天的国师?
殷辛扭过头,看着同他交颈而眠的乌黎,眼神无波无澜。
当他还是他的时候,乌黎几乎没有在他面前睡熟过。乌黎睡不好,即使自己只是微微一动,他也像惊弓之鸟一样迅速醒过来,警惕且仇恨地看着自己。大概他们换了个位置,乌黎这么多年后终于能寻到一个安稳觉,但是看他在自己旁边睡得那么熟,也会徒生感慨,但感慨后该来的还是会来。
翌日,殷辛醒过来的时候,果然乌黎已经离开了。小夏子伺候他更衣洗漱后,便坐轿去上早朝。早朝结束后,他让宫人去请问乌黎有关去行宫的事宜。他在无虑宫用完早膳后,去的宫人回来回话了,说是让皇上拟个日子就可以了,要带的人选也让他做决定。
这答案算是意料之中,殷辛很快就把这个苦差事交给了当年的探花郎现在的翰林院大学士申逢景。申逢景作为大学士,跟殷辛的接触比其他朝中大臣要密切地多。申逢景很快就把时间和名单交了上来,并且说只要皇上和国师确认后,他便派人前往通知行宫那边准备。
他定在半个月之后,不早不晚的时间,名单上基本上能带都带了,也没什么纰漏。
殷辛草草看了一遍,便递还给他,“你送给亚父看吧。”
申逢景将折子塞回袖子里,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殷辛端起旁边的凉茶啄了一口,喝完一看,发现申逢景还在,不禁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申逢景轻咳一声,脸微红道:“皇上,您上次许诺臣的……”
上次?啊,想起了。
前几日他太过无聊,恰逢申逢景又过来送折子,他就将人扣了下来。
“申爱卿,你陪寡人下棋吧。”
“下棋?可,可微臣还要回翰林院。”
“不过是还有书没编好,明日再编也一样。你陪寡人下棋,若是赢了,寡人宫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不知道殷辛哪个东西打动了一向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的申大学士,申大学士犹豫片刻便拱手道:“那微臣多有得罪了。”
这多有得罪四个字仿佛就映照了申逢景如秋风扫落叶一样赢了殷辛,殷辛看着满盘皆输的棋盘,哑口无言。实在他没想到申逢景的棋术有这么好。
“申爱卿真是深藏不露。”
申逢景下棋的表情分外严肃,即使被殷辛明面上就瞪了几眼,也面不改色。这厢赢了棋,又重回腼腆害羞的样子,“微臣这不算什么,在国师面前只是个臭棋篓子。”
乌黎?
据他了解,乌黎的棋术并不怎么样,起码跟他下棋,输的次数总是更多的。罢了,乌黎在他面前伪装的不是一件两件,何必又在乎他原先故意让棋呢。
*
“说吧,申爱卿想要什么?”殷辛大方地说道。
申逢景恐怕心中早已想好,故而给出答案的时候毫不犹豫,“微臣想要周公的《桃夭》。”
殷辛听到这个答案,便给旁边小夏子一个眼神。那副画挂在他的寝殿里,许是申逢景哪次进去的时候注意到了,但没想到他倒是识货,那副画是周公唯独没有盖章的一副画,他也认出了。
小夏子去取了拿过来,申逢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眉眼间皆是雀跃。殷辛看他那一脸单纯开心的样子,不禁问道:“爱卿如今年岁不小,家中长辈可有为你许婚配?”
申逢景猛地被问到人生大事,先是一怔,随后便脸红回道:“尚未,双亲并不急于此事。”
“那你可有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