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的那一场雪虽是不大,却令寒香阁中的桂树都彻底失了颜色。
不久前还开满嫩黄花朵的枝头,此时已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就连那些原本绿意盎然的桂叶,也骤然间没有了任何的活力,全都挂在枝杈间,被入冬的冷风一吹,便开始瑟瑟发抖。
花湘君站在一扇打开的轩窗前,看着眼前的凄凉景象,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身朱黄色龙袍的宇文罡,已大步匆匆地进入了庭中。
当他的目光遇到正站在窗前叹息的花湘君时,原本比平日还要阴沉许多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明朗了几分,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他的脚步未停,直接走入了花湘君所立的厅中。
一见皇帝陛下驾到,那几个在厅中侍候的宫人,赶紧跪下施礼,然后便都知趣地悄然退了出去。
宇文罡快步上前,抬手阻止了已转过身来,欲向他曲膝行礼的花湘君。
他的一双鹰目贪婪地盯着花湘君那如花的娇颜,见她的面色红润,目光清澈,便不由带了几分欣喜之色地道:“昨日见湘君神色倦怠,言语不多。
朕还以为你身体不适,着实担心你会就此病了。故而今日一得空,便急着赶过来看看。如今见你无事,朕也放心了!”
花湘君抿着唇浅浅地一笑,道:“多谢陛下挂怀!湘君确是无事。”
“那方才你为何对着庭中叹气?可是心里有何不快之事?”
宇文罡语声温柔地问着,脸上尽是难掩的关切之意。
花湘君微微摇了摇头,垂目轻声道:“悲秋伤春,湘君亦不能免俗。看到庭中落花无数,忍不住自伤身世飘零,便犹如那落花一般,随风而去,丝毫由不得自己做主。”
宇文罡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突然大步走过去,将那扇敞开的轩窗关了起来。
随后,他便转过身来,看着花湘君,用充满怜惜的语气劝解道:“湘君是这世间奇女子,心志高远,又何必要自比落花呢?”
花湘君只是笑了笑,请这位皇帝陛下落座看茶。
她轻轻瞥了一眼宇文罡的脸色,微带叹息地说道:“人生有四季,谁不经风雨?便是尊贵如皇帝陛下您,不是也有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时候吗?”
宇文罡顿时将手中的白玉茶盏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仰头叹道:“湘君果然是一语中的!想我宇文罡乃是堂堂的大戎之君,却是连大戎的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就连一个猪狗不如的落魄太监,居然都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心绪不宁,莫非还是为了昨日之事?”
花湘君目光微垂,淡淡地问了一句。
“唉!”
宇文罡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花湘君,却发现她的目光正盯在手中的那只白玉茶盏上,似是被上面所雕刻的精致图案所吸引。
见到自己这位皇帝陛下居然又被如此忽视,宇文罡的心中不由更觉不快。
可他又清楚得很,花湘君本就性子冷淡。此刻她能与自己单独相对,听自己发几句在别人面前根本无法发的牢骚,已是颇为不易了。
自觉没趣地喝了一口茶水,宇文罡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湘君——”
花湘君这才惊觉到自己正在走神,不禁略带歉然地对宇文罡笑了笑,道:“陛下刚忙完政事,想是腹中有些空虚。此刻还未近午,不妨先用些点心可好?”
“这——”
宇文罡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对花湘君说,哪里还有心情用什么点心?
但他突然想到,这应该是湘君第一次主动留自己在寒香阁中久坐,机会难得,实是不该辜负了佳人的一番好意。
于是,他连忙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湘君这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