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家死亡后,原本计划春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杀死所有村子里的人,但彭怀柔决定让村民生活在村长一家死亡的恐惧里,便暂时劝住了春儿,打算去城里看一看庞礼和庞存的情况。
可彭怀柔去不了,她的魂魄被困在村子里,只能到达她生前去过的地方——出生的村落以及嫁人后生活的村落,还有后来藏身的山林以及她曾经决定逃亡的河边。
她想要找庞礼和庞存,魂魄却无法到达,全凭阿兰、玉华他们的执念,魂魄才跟随移动,前往城里,鼎鼎大名的金家……
夜幕已深。
贫瘠的村庄内,村民们已经睡了。
可在纸醉金迷的繁华地带,金家仍在举办宴会。
觥筹交错间,屋子里的灯光开始闪烁,金家人和他们请来的客人纷纷抬头,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
而后,华丽的顶灯、壁灯接连破裂,就连餐桌上摆放的烛台也在瞬间熄灭了火光,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最早发现诡异情况的人就是庞礼,那时他正独自端着酒杯站在金家别墅的小阳台。
混乱发生后,他听见从室内传来的嘈杂人声,正欲回头观察室内的情况,却率先注意到金家别墅的大门前站着一片白苍苍的影子。
那是彭怀柔等人的鬼影,但除了彭怀柔,其他怨魂都没有注意到庞礼的存在。
直到她仰头充满愤怒的望向庞礼所在的位置,春儿他们才接连转头,将目光对准庞礼的视线!
庞礼惊讶,不过他的惊讶只存在了一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春儿的亡魂就附身到庞礼,手中酒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而被春儿附身的庞礼则慢慢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酒杯碎片,握在手里,用力到扎破肌肤,鲜血啪嗒啪嗒落地……
“那孩子的怨念控制了他的亲生父亲……借用他亲生父亲的手杀了金家一家……最后几下全捅在了金敏身上……金敏到死也不敢相信她曾经的救命恩人,竟然会在黑暗里杀了她!”
如今说起,彭怀柔依旧不敢相信。观察往事的时候,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悲恸,不是因为金家人的死,而是春儿的怨恨强大到她难以安抚。
“一个孩子要承受多大的委屈,才会产生这样的怨恨?”她回头望向香兰、梅湛清,神情悲伤极了,眼角还淌着血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算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唤醒他们的亡魂不是给他们自由,而是将他们困在了怨恨里,永世无法超脱……”
她想要复仇,想要救他们,可每一次的拯救,就好像反而害了他们一样。
他们活着的时候,她的营救导致了他们的死亡;他们死了以后,她的营救将他们带往了地狱……
“其实你不用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梅湛清看穿彭怀柔的想法,难得平静地宽慰,“村民欺凌阿兰,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庞礼和金家都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如果事后庞礼追究,他们肯定会编造一个谎言搪塞过去,所以谋杀阿兰和春儿是迟早的事,杀你和玉华灭口也在情理之中。”
死亡的事不能怪彭怀柔,怨化的原因自然也不能怪她。
“你还记得女巫医先后用的那些咒语吗?那都是令亡魂怨化到极致的咒语。”梅湛清进一步揣测,女巫医留下他们的魂魄或许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操控他们的魂魄去杀人,“就算你不释放他们的魂魄,他们也会被女巫医利用,我倒是认为你做得很对,尤其是谋杀女巫医,简直可以说是在为民除害。”
说罢,梅湛清又问:“春儿的凶尸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彭怀柔偏眸,苍白的脸上,眉头微皱:“你知道了?”
“不难猜测。”梅湛清皱眉想了想,“我们这几天在聿中大学调查时,不是没见到他的尸体出来活动吗?所以我想,他的尸体若不是依旧埋在地下,作为怨气产生的根源,便是你用什么方法将他的尸体彻底摧毁。不过……”
梅湛清看向彭怀柔,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你应该没有能力摧毁他的尸体,所以怨气的根源应该是在地下。”
彭怀柔点头,瞠眸看着金家大厅内无休无止的杀戮:“我知道杀戮产生的怨气可以破坏封印……当时失去理智也没有想到这会带来什么后果……直到……这一刻……春儿让他的亲生父亲背上了一生的罪孽……他没有杀了他,暂时没有……逃出去的人让警方逮捕了庞礼,庞礼在监狱里遭到了阿兰的残杀……”
所有一切都是春儿一个人的怨念造成的,彭怀柔知道阿兰不会杀庞礼,根本不会因为金敏的存在而对庞礼产生怨恨。
也是因为这样,彭怀柔对阿兰感情复杂。
作为一个女人,她恨铁不成钢,埋怨阿兰对自己的丈夫毫无恨意,甚至在她临死前的那一刻,阿兰昏迷时还在睡梦中看到了庞礼,看到了他在春节前回家,说好了要陪她一起过新年……
可同时,彭怀柔又喜欢极了阿兰单纯的性格,她始终深爱她的丈夫,对庞礼极度信任,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但在春儿控制阿兰谋杀庞礼的那一刻,阿兰连最后的单纯也没有了。
庞礼被她用同样的方式捂死在了监狱里,触摸着他渐渐冰冷的尸体,死后的阿兰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望着庞礼的尸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从那以后,阿兰的怨魂就如同孤魂一般在监狱里游荡,彭怀柔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将她和庞礼的魂魄引回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