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才去世,我哪有心思谈及婚嫁?”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星石既然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修复我身上的伤,为何不能帮我复活大哥和二哥,让他们重归于世?”
话落,一位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过来。
天美一见他,便唤了一声梅哥哥,匆匆跑去相迎。
我这才意识到,来的人是父亲手下第一大将——梅湛清。
这梅湛清跟随我父亲多年,曾是我父亲身边籍籍无名的侍从,连近身伺候的机会也没有。
后来有一日,恰巧母亲去找父亲闲聊。
旁人都拦着母亲不许她进,唯有这梅湛清认出她的身份,还道母亲是父亲心上人,这才让母亲进了寝殿。
也是机缘巧合,那日他说的话,父亲和母亲都听见了。
之后,梅湛清便一路受父亲的提拔,从侍从做到了大将,忠心耿耿地辅佐多年,从未生出过异心。
而他这次来,无非是想劝我带着天美一同去宽慰母亲,劝她重新振作,就此制定烈火繁都的新规定,以免日后再生叛乱。
但我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至少这件事在我看来,并非当下最为要紧的大事。
拍拍手起身,我抬头看着梅湛清,总觉得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却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不过,那些因受伤而错乱的记忆,在此刻看来同样无关紧要。
思虑片刻,我便近乎理智地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哭上一哭也无妨。但母亲乱了,我们更不能乱。”
“三公主的意思是……”
“父亲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
大局
——
梅湛清和天美都说,我这次醒来,和以往不太一样。
以前我生**漫,追逐着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虽说灵气天生强大,且胜过两位兄长,但从不理会繁都诸事,一直生活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众人少见我有主事之才,从未想过大乱之后我仍可保持理智,出面主持大局……
我虽不知这前后的改变究竟有多大,又是否真的因为受伤而变了许多,只知尚有大事需要我去处理,既身兼重担,便是背负着使命而来,需得按部就班,把所有威胁统统消除才行。
而此刻禁地之内,漆黑一片。原是昔日魔族生存之地,如今却是我两位兄长的坟墓,掩于晦暗之中,不见半点儿光亮。
见父亲伫立前方,两尊石棺间,我便转身将天美交给了梅湛清照看,而后独自走了过去,渐渐看清父亲幽黑发丝间生出来的银丝,竟是藏也藏不住,仿佛有天人早衰的迹象,银白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父亲。”
我稳稳喊出这两个字,脚步已落在他身后,伸手幻化出如今烈火繁都的版图,暗光将他和两位兄长的周身映得愈发消沉颓靡。
但父亲的目光还是被我的举动吸引,皱眉望着身前那一片幻影,哑着嗓音询问:“怎么不去陪你母亲?”
“我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完这话,我才注意到父亲眼中的哀伤之色,再看看兄长们的尸首,总觉得他们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缓一缓父亲的伤心,再谈正事比较妥当。
思及此,我挽起了衣袖,给父亲看之前受伤的手臂。上面的伤痕早已消散,没什么比这是更好的证据。
“我的伤好了,靠的就是星石。”
“星石?”
“嗯。”
将手中小小的星石递上,除了颜色和蕴藏的灵力,倒是和普通的河滩石没什么区别。
父亲却在瞧见它的那一刻再度锁眉,沉着声音问我:“什么时候给它取的名字?”
这一问,倒是把我给问住了。
难道这石头原先不叫星石,母亲也不是这么叫它的?
我怎会毫无印象,只记得它的名字就是叫“星石”呢?
不过,父亲并未与我纠结此等小事,只是稍稍皱眉瞧了一会儿,便将目光收回:“此物乃是灵树老祖交予你母亲保管之物,传言是灵石先祖的真身石,命格为金,多年来一直未能启用,不知灵力如何。你……冒然用它疗伤,就不怕遭到仙灵的问责吗?”
问责?父亲指的是天谴?
我简直不敢相信,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严肃到一层不变的侧脸,讶然反问:“莫非父亲以为,今时今日发生的一切也是所谓的天谴?是您和母亲做错了什么,才让老天收回了两位兄长的性命?”
他身形未动,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慢慢收紧,一双沉眸骤然阖上,从鼻息间呼出一股长气,沉闷得连胸口也跟着微微起伏。
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确有过这样的流言。
那时烈火繁都众生还不知母亲身份,自知这金光璀璨的殿宇是烈火繁都最为神圣之地。而父亲则出自许氏一族,先祖因仇怨骤生魔性、堕入魔道,后世子孙皆受其魔性影响,为世人所诟病。
虽说魔族也不都是坏人,但魔族之人与天神结合便是他们口中的有违常伦。当年嚷嚷着未来子孙后代必遭天谴的,大有人在。如今两位兄长去世,只有留下我和小妹天美,不就刚好印证了这个传闻吗?
于此,我只得冷笑:“外界的人只知吾家儿女随了父亲您姓许,却不知这天地神灵从来都是以女子为尊。就算只剩我和天美两个女孩,也能为我许氏、墨氏壮大家族、光耀门楣,何需听旁人乱嚼舌根?再者,此刻我手中握有星石,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力,还怕不能复活二位兄长,助他们重归于世?”
真要在意他们曾经说过什么,我们还活不活了?
匆匆说完,我便打算催动灵力,立即将兄长复活。可父亲却将我拦住,回过头来依旧是锋眉紧蹙、严肃至极的脸庞,沉眸瞬也不瞬地盯着我问:“何时戾气变得如此之大,半点儿沉不住气?”
“兄长若是长眠不醒,这口气如何能沉得下去?”
我甚少反驳父亲,原因是他严肃惯了,对我们这些子女从未露出过母亲形容的那般温柔体贴。
迂回婉转,是我以往惯用来讨好周全他的方式。
可这一次,我实在不想诸多解释,只知道自己来这里有个使命必须完成——复活兄长,尽快建都脱离繁都主城,否则即将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