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我也没什么事可做，整个洪荒的秩序都已经形成。可以做的，不过是教一教明烨法术，顺便阻止无妄继续选人送入神明殿修炼。

可已经选定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曾问过明烨，有关他的心路历程，大概知晓来到神明殿修炼是一种荣幸，但若是不能在神明殿化身成为石像，反而会被世人视为怪胎。

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更别说这次被送往神明殿，又被无妄圣君送回的齐修了。

这次出门，我一边让明烨凭记忆寻找合适的修炼之地，一边打算去齐修所在的晋城看看。

时隔多年，明烨对云荒人界的环境也不是十分熟悉。和他扮作寻常子民的模样，我们走在大街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虽然烈火繁都也有这样热闹的集市，但各部族除了打仗能打到一块儿去，其他时候基本上极少通商，都是相互看不惯彼此的态度，自然也称不上真正的繁华盛世。

到了晋城，我突发奇想，忍不住问明烨：“你身上有钱吗？”

他皱眉，表情一下失落起来：“姑娘想买东西？”

“嗯，也不是一定要买，只是来都来了，不买东西，好像不太合适。”

九门世界一旦开启，是有一条通道可以帮我回到烈火繁都的，就好比出来玩一趟，回去的时候不带伴手礼，也会显得很没有礼貌。

现在，我每经过一家商铺，就习惯性地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适合天美的东西，可身上没钱，什么也买不了，这点就很难办。

而且，现在是“日月星辰”9万年，我来到这里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回去以后天美是不是已经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或许她已经不喜欢各种新奇的小物件，而喜欢女儿家的首饰……

思绪一下繁杂起来，说不想念家人，那是不可能的。

来到这里这么久，家里怎么样，多少让我有些挂念。

明烨见我有心事，也就不说话了，陪着我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找人打听齐家的位置，才缓缓将想法道来：“其实以姑娘的能力，大可以施法变些财物，购置想买的东西。”

闻言，我用古怪的眼神看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你这种想法不好，要是人人都学会用偷龙转凤的手法去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秩序和法度可言？”

明烨浑身一怔，大概是我语气重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

见他锋眉紧皱，我想了想，也心知不是他的错：“怪我没有及时过来，无妄没有教会你的东西，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他点头，眸色依旧深重，直到来到齐家，神情也依旧没有丝毫缓和。

我忍不住再度顿步，微微叹了口气：“真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想那么多，人格的形成和教育有很大的关系。之前没人教你，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哪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懂，什么错也不犯呢？”

这一次，他没有点头，清润的目光望向地面。

盯了良久，他才狐疑出声，缓缓抬起眼眸看我，嗓音很是疑惑：“什么是人格？”

浑身一怔，仿佛一把利剑从我脑海中迅速穿了过去，击中了所有凝固成型的念头，只剩一片空空荡荡。

是啊，什么是人格？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

微微皱眉看他，见明烨神情始终迟疑，我便立马挥挥手道：“人格就是人格，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在怪你，而是为你好就行了，其他事不用多想，明白了吗？”

他含笑，再次点头，眸光里又是那番的如沐春风。

我突然想到，要是讨厌鬼眼里也有这样温柔的神情，笑起来的时候一定格外的好看。

可他那张脸总是隐藏在化不开的愁云里，似乎总是饱含着浓浓心事，让人无法猜透……

来到齐家，我和明烨言明要见齐修。

明烨身上带着云荒神明殿的腰牌，齐家人也对我们十分重视，立即将我们领去了会客厅，安排佣人上茶。

最先出来见我们的是齐家的管事老爷，八十多岁的高领，见到我们就要大礼跪拜。

要是换无妄在这儿，恐怕这老人家就要跪下去了。

我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参拜的举动，顺便打量他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衣绸缎，不禁感叹到底是晋城的豪门大户，穿得比我还要显贵。

老人家却不怎么自然，被我这么一扶，恨不得立即将身上衣袍脱下来，摆案上烧高香供着。

他眉开眼笑，满脸皱眉全都凑在一起，又不敢正眼瞧我们，只能一边拱手，一边请我们入座：“不知二位仙家驾到，老朽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从来不讲这些虚礼，也不想与他继续客套下去，眼眸四处看看，没见到齐修便问：“那孩子呢？”

以我现在的年纪，就算齐修已经成年，也只能叫他孩子。

老人家立即回神，派人去请，眼眸不由自主地上扬，打量了我一眼，又匆匆垂下头去：“那孩子被送回来，想必是得罪了各位仙家。都怪老朽教导无方，才给仙家添了这样的麻烦。”

“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嘴上虽然客气，心里却不怎么舒坦，“齐修被送回，是因为他不需要入神明殿修炼。但我听闻他人品极好，在晋城负有盛名。这次想要接他走，也是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修炼仙道，成为上仙，造福人类。如果只是让他入神明殿，成为一尊镇守神殿的冰冷石像，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对我来说，和直接杀人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