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飞扬，她就站在这漫天飞雪之下，没有任何阻挡，任由雪花飘落在她随意盘起的发间，如同坠落漫漫梨花，点缀她暗紫的衣，侧脸依旧是沉重的神情，在往事里不复苏醒。

如鲠在喉，看着这样的她，我突然间说不出话来，皱眉良久，才翕张了嘴唇，呵出一口热气：“夜子息想管理好人界的一切，帮老百姓重新过上以前的安宁日子。”来到许天香身旁，我尽量保持理智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一一理清楚：“他认为这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动暗杀你的心思，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既然人还活着，那么该做的事就得继续做好。至于整件事的真实起因……”我偏头看着许天香，有些不耐：“难道还不是因为你先动了念头，想把他给杀了？”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番话？”

抢在她继续呛我之前，我立即打断她的话：“我是在帮你啊，这话要说得多明白你才能理解，夜子息现在只想做好这一件事。你想让他开心，想让他回心转意，顺着他的心思来不就好了？”许天香一顿，我连忙抓紧继续说下去，帮她开窍：“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态，别让夜子息总觉得你又来引诱他，乱他心智了。刚才那句有关山洞的话，好好地提它干嘛？你是希望他回忆起来你的好，还是希望他发现你从前对他好，其实也不过只是利用呢？”

“我没有利用。”扳着一张脸，许天香又跟我吼，“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去利用他？有关我是女主神的身份，还是他帮我推敲出来的。”

大致的过程，和我当年差不多，无意间发现自己可以通过石门，前往九门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世界。之后，夜子息便怀疑许天香的身份大概与她同级，开始悉心教导她法术，助她成为掌管世界的主神。而十个有能力的人中，又只有她一个是女子，顿时就变成了香馍馍，谁都想跟她做一世夫妻。

这一点，与我的处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和蓝辰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其他至高神的姻缘宿命基本上尘埃落定，可没人想在这件事上占我便宜……

说不上许天香是幸与不幸，但看她现在的状况，还是不幸占了大部分……

无奈叹了口气，谈恋爱这种事还要我教，无疑是有点在套路夜子息了。

“这样吧。”我想了想道，“你由着性子来，他对你爱答不理，也是你自作自受。”

“……”

“反正你有一天尝到了苦头，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你又不是我，总说什么大道理？”

“道理不在大小，管用就好。何况感情这种事，我的确经验比你多，谁还没喜欢过一个人呢？”

她要跟我抬杠，我便效仿她的举动，两边互不相让，连蓝辰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也没察觉到。直到余光瞄见他身后伫立的身影，我才缓缓回过神来，收起一脸傲娇的小表情，放下交错身前的手垂在身侧，微微对他露出一丝笑。见此，许天香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立即抱臂走了回去，越过蓝辰身侧，掀开了他身后的帘子，嘀嘀咕咕地说：“没见过这么爱演的……”

是啊，我就是要你面前表演，不然你怎么知道当一个小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虽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大多时候应该坦然相待，可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感情中多一份迁就，向对方展露我们更加美好的样子，去维系以及加深这段感情呢？

耸了耸肩，我颇为无奈的表情朝蓝辰看去。他先是面无表情的，默默注视了我一会儿，而后便笑了起来，目光轻轻浅浅地朝身后落下的帘子扫过。

真好。

我就知道不管许天香说什么，他都是不会误会我的。

来到眼前，他低头，眸子里依旧是如皑皑白雪般的柔光：“接下来做什么？”他问，“帮他们维系感情，还是去找尸骨？”

“一起完成吧。”我想了想说，脑袋扬得高高的，“反正现下无事，我们先帮他们安置好这些百姓，之后再走也不迟。”

——

许天香之前提到的山洞，就在附近，是当年她刚刚现身后不久，夜子息带她来过的地方。当时，也不过是在山间游玩，晚上累了，便就近在山洞里休息。像凡人一样，点燃篝火，烤一只野兔。曾经清闲简单的日子时光，如同弥漫于眼前的白雪，落下便结成了冰，一去不复回。

而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并非表面上听到的那层含义。实际上，她更想说的是，如果将百姓们带去他们曾经待过的山洞，或许就能把现在的事和旧时的记忆联系起来，赋予它新的意义、新的生命……

她和夜子息的感情就犹如如今的明镜天下，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不复存在，随他们曾经的生命一同消亡，即便死而复生，也无法再挽回什么。

这些道理，许天香都是懂的。

哪怕如今夜子息看她的眼神，和记忆中熟悉的目光没有任何区别，但她知道，一颗死了的心不会再留下什么波澜，饶是她努力想要弥补点儿什么，他的拒绝交谈，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最终，他们还是选择在这个山洞安置百姓，准备了足够的干柴，棉被、衣物、食物堆放在山洞的石桌旁，人们井然有序地分发下去，不再是之前冷漠自私的场景，瑾儿开开心心地跟着忙碌，很快就跑到洞口，揉搓着双手，仰头望着我说：“姐姐，现在这样很好不是吗？”

我低头看着她问：“你很喜欢帮人？”

小姑娘转眸，似乎对我说的话并不是十分理解，但想了片刻，她又点头道：“帮助了别人，看到他们高兴，我也很高兴。只是以我的能力，我是帮不上他们什么，只能做一些小事，大事还得由哥哥姐姐们拿主意。”

拍了拍她的头，我很喜欢瑾儿说的这番话，随后便牵起她的手，走到了许天香身边，低头瞅着瑾儿对她说：“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吧，教她一些法术，让她以后能够帮上你。”

许天香一愣，低头看了看瑾儿巴掌大的小脸，神情又不解了：“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