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你就在家等我,哪也别去啊。”卓杨推出来他那辆玉狮子单车往外便走。
“卓哥你干嘛去?咱俩还没吃饭呢?”蓬蓬戴着橡胶手套站在小二楼前的小草地上,很不明所以,裤子上都是泥。他在给卓老大种花,猴面兰,蓬蓬的花农手艺是祖传的。
“我去一趟半岛上,你自己叫点外卖吧。记住,哪也别去,在家等我……”卓杨跳上自行车,‘咣当咣当’就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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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阳光明媚,即便汉诺威纬度靠北,但三月下旬树木该抽条的抽了条,该绿的也都全绿了。
温暖的日头洒满在半岛上,从新绿的榕树叶缝隙钻进了宿舍的房间,窗户上打开的月白色百叶窗格栅又将散碎的阳光再次割裂,扔在地上像凌乱的玻璃。窗户边是一摞小纸箱,四五个的样子,从没有收拾得物品能看出,那里面都是书。纸箱旁靠着一只绛紫色红棉吉他,琴码上绷着的尼龙弦收尾编得很整齐。
这一切,都显示房间的主人似乎是一个文艺青年,但其实不然,克洛普虽然外糙内秀,但却是个标准的中年油腻男人,和文艺半点边也不沾。那许多书只是他在大学进修期间的课本,很久没有翻过了,那把吉他倒是隔三差五鼓弄鼓弄,但也仅仅是抠单弦的水平,而且只限于C大调单弦。
渣叔今天心情很好,没什么大事,刚才在俱乐部食堂吃午饭时,搭配生煎面包的黄油很甜很合他的重口味,把他吃得心满意足,男人的快乐其实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这会儿渣叔正在宿舍的镜子前挤眉弄眼,时不时还要吹上两声不成调的口哨,他在愉快地剪鼻毛。
作为一名荷尔蒙旺盛的中年猛男,克洛普的毛发生长很欣欣向荣,尤其鼻毛格外厚重,争先恐后挤出来像阻塞墓道的藤蔓。鼻毛这玩意儿不像胡须,蓄好了显得很性感很MAN,没听说过谁把鼻毛打理成花式的,也没有那个女人会喜欢男人郁郁葱葱的鼻毛,又不是黑色塞子。
渣叔经常要修剪这两窟生命力倔强的鼻毛,他使用过许多工具,最早放弃的是脱毛胶,就是女人去腿毛的那种。每次渣叔用脱毛胶往外猛揪鼻毛的时候,他感觉连脑浆和灵魂都一起被拔了出去,鼻涕眼泪根本止不住。后来渣叔还用过一段时间电动鼻毛修剪器,圆棍棍一样的器物捅进鼻孔里搅啊搅,但这个工具适合那些鼻毛密而不长的情况,对付渣叔这种柔顺型鼻毛就有点无能为力了,而且运行时间稍微一长它还烫鼻子眼儿。
老婆乌拉是位儿童文学作家,她给丈夫推荐了一种小剪子,纤细的刀身,前端还带有弯曲的弧度,刚好能伸进鼻孔里将杂乱的鼻毛齐根扫荡,实在是克洛普居家旅行割草杀人的必备良器。渣叔内心油然而生感慨:“时代发展了还是好呀,竟然能有专门为鼻毛而生的剪刀,还如此巧夺天工……”
乌拉翻着白眼:“亲爱的,这是我们女人专用的修眉剪,两个世纪前就有了。”
不管它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现如今成为了渣叔鼻毛的天敌却毋庸置疑。多年来重复单调的自我修剪,渣叔这门手艺已经颇为熟练,不多时盥洗台上就掉落了满满一层毛茬子,有些短毛上还黏挂着腌臜之物。就像每个人从马桶上起来总是先要回头看一眼一样,渣叔看着这些被他讨伐的毛茬也非常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