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去人未眠,曾几何时风残晓。
靳绮月坐在月下的凉亭里垂眉凝思,这沈易之离开月余,听闻他回到建康之后一直在处理沈家王敦的事宜,不知道这棘手的事情可处理好了?不知道这令人头疼的琐事可费脑筋?
靳绮月握住手绢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搅动,不知道在沈家遭逢乱局的时候,他可会平安无事?前面传来周顗说情不予的说法,不知道此时该是如何,不知道沈家此时该做何事。
就在靳绮月发呆的空当,一个个明亮的火把照亮了院落,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靳绮月站了起来,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火把,越来越多的士兵,皱起眉头,“乐儿,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乐儿一头雾水的看着外面“小姐,乐儿不知。”
靳绮月点点头,快步往府外走去。凉亭虽然看得见大门外的事情,但是毕竟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大门外石闵坐在骏马上对着面前的士兵说道:“将士们,今夜集结所为何事?想必你们都在疑惑。是何事,让你我半宿不睡整装待发?是何事,让你我擦亮长矛执火明杖?是何事,让你我远离都城远赴千里?”
“将士们,自从来到襄国城,我们的亲人有田可耕种,有屋可居住,有老可安枕,有小可开颜。这样的日子我们都喜欢,对不对?”
“对!”
“可是将士们,辽西段氏不喜欢我们如此快活逍遥,他们想来分一杯羹,你们可愿失去如今得到的好日子?”
“不愿意!”
“将士们,辽西段氏,他们鲜卑族人兄妹通婚,他们鲜卑族人毳毛饮血,他们鲜卑族人嗜杀成性,你们可愿这样的民族与我为邻?”
“不!”
“将士们,如今辽西段氏已经来到襄国城不远的地域,你我可愿一起抵御外敌,守我河山?”
“驱逐鲜卑族段氏!还我河山!”
“还我河山!”
靳绮月看着石闵带着数万将士离去,手紧紧的扣住门框,石闵他要征战沙场了吗?他竟然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自己,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戎马生涯?
靳绮月有些心凉的转身离去。
此时石勒的宫殿内,宁以恒端坐主客位,手捧着暖茶笑了起来“当真是派遣你最得力的虎将去抵御辽西段氏?”
“辽西段匹磾和段文鸯不过是鼠辈,数万人已经是抬举他了。”石勒自负道。
“倒是你,宁家家主,你怎么看前赵的刘曜。”石勒笑起来。
“有你这猛虎在侧,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迟早的事儿。”宁以恒笑眯了眼睛。
“与我所见略同,只是可有什么办法?”石勒歪着头问道。
“磨砺宝剑才能吹发可断,不磨不砺怎么能护卫你的襄国城?”宁以恒歪头看着石勒“还是这雄鹰害怕天空的广袤?”
“难得你会夸奖我。”石勒笑了笑。
“我历来都不吝赞美,只是赶巧我很少当人面说罢了。”宁以恒挑眉。
“哈哈哈”石勒爽朗的笑起。
“宁家家主,你觉得这刘曜攻城先从哪里下手?”石勒挑眉。
“自然是你与祖逖的土壤交接处。”宁以恒看向石勒“这里还有一个人,段匹磾的拜把兄弟。”
“刘琨?”石勒想了想,看来只有此人才能做穿针线。
“刘琨。”宁以恒点点头。
“跟段匹磾拜把子,这汉族人跟鲜卑族人拜把子,有点意思。不过这辽西段氏一向臣服于晋朝,看来也并无问题。”石勒笑道“不过越是没问题越是有问题。祖逖就是个照妖镜,若是辽西段氏真心臣服,没道理祖逖坐山观虎斗,若是刘琨真无不臣之心,就应该与段匹磾联手而非仅仅到祖逖军营。”
“看来,刘琨也好,祖逖也罢,刘曜也可,都喜欢渔翁得利。”石勒点点头。
“不过既然喜欢看鹤蚌相争,那就要付出点代价才是。”石勒笑起来“羌族在关中一直拒绝刘曜的暴力镇压,这正如秦王嬴政暴力统一,最终诸子百家颠覆王室一样。操之过急的统一只会快速分裂。”
石勒看了一眼发呆的石虎,笑道“虎子,可愿去一趟关中。”
“去关中干嘛?”石虎纳闷的搔搔头。
“自然是让羌族不愤,这样才可以让刘曜后院起火,咱们好争取时间灭掉辽西段氏。”石勒耐心的解释道。
“哥,你给我多少人?”石虎傻傻的问道。
“一千人足矣,记得乔装打扮,切记打草惊蛇。”石勒笑道。
“知道了,哥。”石虎看了一眼宁以恒,有些恋恋不舍“宁家家主,你在襄国城可会呆到明年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