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奔到了杨玄感的身边,他的全身上下,已经一片血染的风采,也分不出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自己的,而他的长槊之上,血滴甚至堵住了槊尖上的血槽,几颗碎骨和几粒碎肉就这样烂在血槽之中,把槊尖上的流血给生生堵住,不少血滴已经开始凝结成了黑色的小血块,远远看去,就象槊身上涂了一层浅浅的血泥,配合着这刺鼻的血腥味道,说不出的恶心。
可是杨玄感却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为何,只要在战场之上,这种混合了血腥和脑浆的味道,对他来说,胜过了最好的美酒,他看着韩世谔,轻轻地点了点头:“现在情况如何了?”
看到韩世谔的身边空空荡荡,李密也是无影无踪,杨玄感的眉头稍稍一皱:“密弟。。。李军师人呢?”
韩世谔擦了擦自己的嘴,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水和汗水,说道:“李军师在后面指挥着两千后卫骑兵在抵挡隋军骁果军的侧面攻击,以保证大帅的后方无虞,我刚才几次要他过来,他却说没关系,让大帅先突围,他随后就到。”
杨玄感咬了咬牙,环顾左右,一千五百多名部曲骑兵已经在这里重新列阵,大多数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还有不少人的甲胄之上插着猬毛般的箭矢,刚才的这场突阵苦战,在损失了数百手下之余,生者也都是死里逃生,若是换了平时的战斗,早就下马歇息了。
就连那些战马,也都一匹匹地低下了头,马脸几乎要够到地面,重重地喘着粗气,把不少地上血染着的尘土,都吸得满脸满嘴都是,那些漂亮的面帘(马脸部的盔甲)上,也变得灰头土脸。不再华丽。
杨玄感叹了口气:“骁果军毕竟是骁果军,战斗力之强,绝不在我们这些部曲骑兵之下,此战乃是我们起兵以来。打得最艰苦的一战,韩将军,战果有统计吗?”
韩世谔的眼中泪光闪闪,说道:“孙将军和刘将军战死了,现在跟着大帅的。只有我和少将军(杨积善)啦,三千二百部曲骑兵,冲出来的已经全在这里列阵,加起来不到两千,伤兵和其他还能指挥得到的中等骑兵,现在已经全被李军师指挥,侧向列阵,抵挡敌军的骁果骑兵冲击,虽然我们刚才也斩杀了一千四五百骁果骑兵,但这个损失。还是太大了。”
杨玄感深知这些部曲家丁才是每个关陇将领的心头肉,士兵都是府兵,打完仗后就领赏回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国家的,而非自己的,可这些部曲家丁,都是世代忠于自己家族的人,子孙相继,从小也是在一起练武,多数关陇世家子甚至可以叫得出每一个部曲的小名。那种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的感情,绝非跟普通兵将可比。
这一下冲锋,死了这么多部曲家丁。让每个将军都心如刀绞,换了平时,只怕这些人早就嚷起来了,可是现在谁都知道,不是计较损失的时候,人要是连命都没了。再多部曲和家丁,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