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已是到了十月,这又过了立冬,秋去冬来之间,天气逐渐转为凉爽,又逢九大正派联名号召天下诸多门派齐聚青琼山顶,是以天下武林众人闻得动静之后便纷纷动身,但凡身上没有什么琐事者,皆道要去洛州青琼山看一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盛会。
所以天下武林众人云集洛州,其中有真心想要参与这次盛会,或是想要为征讨七大邪教献上微薄之力,或是于阎罗有着什么仇怨、想要将阎罗给赶尽杀绝,但也有只是为了徒个热闹新鲜,想要去到洛州看上几眼,如此也算是不枉了此生,毕竟似这等声势浩大的武林盛会,自当年九大正派率领半个武林组成武林联军去西北对抗叛军之后,便是再也不曾有过出现,不少人当年错过了之后心中便有些遗憾,此次自是不会再放着机会从眼前溜过。
只见一路朝着洛州方向走去,路上时不时地便可见到行色匆匆地武林中人,只因距离那盛会开启的时日不过只有短短两日而已,而此处还离得洛州有些路程,若是他们再不加快赶去的话,这些武林中人说不定可是要错过了这次的武林盛会,日后再要提起此事,怕是要拍股惋惜。
但在林荫小道之间,日光透出枝叶缝隙洒下,落在铺满枯叶的道路之上,林间四处可闻鸟鸣,只见一辆马车在林间缓缓地行过,那坐在车头的车夫不紧不慢地扬着马鞭,轻轻地落在前方驽马的马臀之上,也不会打得驽马吃疼,只是不让驽马停下而已,却是丝毫也不见心急,仿佛那武林盛会与其无关一半,或许这马车之中的人本就不打算去看看那武林盛会,只不过是顺道去往洛州罢了…
车轮轻轻地碾过地上的枯叶,枯叶被尽数地碾碎,发出细微地“咔嚓”之声,又被压入到泥土之中。偶有遇上一颗石块,车轮压过之后,便让得马车车身微微一震,但随后又继续恢复了平稳,倒是不会让马车之中的人觉着颠簸难受。
而马车之上,除了那坐在车头赶车的车夫之外,马车里边还坐着三人,便是一名锦衣青年、一位年迈老者,以及一名年轻女子。那锦衣青年面无神情地端坐在马车中央,只是闭眼不动,其身下乃是一张双轮木椅,也幸得这马车之中还算宽敞,倒也正好能够将这双轮木椅给摆下。
而那年迈老者则是坐在锦衣青年身旁,离得锦衣青年也是极近,其目光始终落在锦衣青年的身上不动,眉目之间也满是警惕之意,更是随着马车每一次地颠簸震动而皱眉,似是对此极为地不满,若非老者不想惊动到了正在休憩地锦衣青年,他只怕都要出声呵斥那赶车的车夫好几次了。
至于那年轻女子,却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坐着,似也是害怕打扰到了锦衣青年的清静,只是将目光瞧瞧地瞟向锦衣青年,在看了一眼之后又立马收了回去,不敢在锦衣青年身上停留得太久,就怕自己这般会被对方给发现一样,直让年轻女子的面上一阵羞红,半天也不见褪去。
三人就这般悄然无声地坐在马车之中,谁也不见开口说话,气氛便因此显得极为地沉寂。而这马车之中的布置也是相当简陋,看起来应是临时租用过来,只是不知如此跑上一趟洛州,那车夫又能够挣得多少银钱,是否够着他一家老小的用度…
“公子…”
就在此时,忽闻一道苍老的话声传来,引得那年轻女子抬首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那年迈老者。
但闻声,那锦衣青年却是不为所动,仍是闭着双目不见睁开。见此一幕,年迈老者不免便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直到片刻之后,那锦衣青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来,又听着他启齿问道:“莫老,何事?”
短短四字,语气之中尽显冰凉之意,让人生不出近亲之感。可听得锦衣青年所言,让人才知这年迈老者竟然是当年号称『登云腿』的莫琼,那么这锦衣公子不用想也便知是那南宫世家的南宫香无其人了。至于那一旁的年轻女子,看其神色也不似武林中人,便是南宫香无当日将要离开营州之时,在几名市井恶霸手中救下的一名哑巴女子…
其实此事说来的话,南宫香无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去做,为何会在见到这哑巴女子在被人市井恶霸追打之时,会让莫琼出手将其救下,但既然都已经如此做了,那么做便做了,这是南宫香无心中的想法,也不会再去思想太多,权当是做了一件善事就好。
但那哑巴女子在被南宫香无救下之后,或许是念在想要报答南宫香无的救命之恩,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南宫香无的身后。此举不禁惹得南宫香无心中有些不悦,他素来便是一个喜好清静之人,自是不会让自己身旁又多上一人。于是南宫香无这就让莫琼去将哑巴女子打发了,就是花上一些钱财也无妨,被那些市井恶霸追打,也许便是因为哑巴女子家中欠了他们的银钱,无法之下只好将哑巴女子卖给他们抵债,毕竟在这天下间,像这样的事情实在了太多,几乎每日都会有发生…
可任凭莫琼如此将哑巴女子驱赶,那哑巴女子却是始终不肯离开,而莫琼见她不过只是一名柔弱女子,自是不会对其动手用强,所以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又回去请教自家公子,要让自家公子再来定夺。
在得知了哑巴女子不肯离开之后,南宫香无心中更为不悦之余,却也是不免有些奇怪,这哑巴女子既然是被家中卖给了那些恶人,那么自己予她一些钱财的话,哑巴女子应是会欢天喜地地道谢离去才是,可为何这哑巴女子要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并不知晓的隐情不成?
心中所思不得解,南宫香无便叫来那哑巴女子想要询问一番,可在莫琼简单地问了哑巴女子几句之后,哑巴女子除了摇头就是摇头,其他的什么也不会说,也不知她摇头到底是何意。南宫香无这才想起,这哑巴女子可是无法开口说话的,自己如此问了她也是白问,索性只能作罢。
不过哑巴女子终究还是营州人士,就算自己无法从她口中得知什么信息,南宫香无也可以让莫琼去找人打听打听。而就在莫琼回来,告知了南宫香无有关哑巴女子的身世之后,南宫香无这才明白了,为何这哑巴女子会要一直跟着自己不肯离开…
原来这哑巴女子的家中便是在营州城外不远的小村之中,她生母在怀着她时因为劳累过度,在生下她之后就病倒离世,只留得哑巴女子与她父亲在世间相依为命、守着家中的几亩薄田果腹度日。而哑巴女子也因为当初生母怀胎自己之时未能休养得好,致使她天生就口不能言。后来又因天有不测风云,哑巴女子的父亲也在不久之前也是因为操劳过度而病重得卧床不起,哑巴女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求到了营州城中的那些市井恶霸面前,借来了极少的银钱想要替父亲治病。可她借来的那点儿银钱想要度日都是困难,又如何能够请来大夫给父亲医治?最终哑巴女子的父亲因为重病不治,只能与世长辞,哑巴女子在伤心过后,便将手中最后的一些银钱将父亲给草草地下葬,就此之后她在世上便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
哑巴女子的身世已是如此地凄惨,让人为其怜悯,可饶是如此,那些市井恶霸却是不肯放过哑巴女子,竟是因为哑巴女子借了他们的那点儿银钱,就强行将哑巴女子的家中田地尽数占去,还道如此不足以还债,只道要将哑巴女子给抓去卖身,以她的身子清白来偿还欠债,此等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得知了那些市井恶霸的卑鄙念头之后,哑巴女子自是不肯如此就范,于是她便想要逃走,但她只是区区一介弱女子,又如何会是那些市井恶霸的对手?在得知哑巴女子竟是逃走之后,那些市井恶霸便叫着人手追来,只道要将哑巴女子给强行绑了回去,城中的百姓见此一幕,或许还有人心中愤怒,却是无法上前相助,只因那些市井恶霸的手中可是拿捏着哑巴女子与他们借钱的借条,哑巴女子无法偿还沉重债务,自是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抵偿,此事就算是闹到了官府那里,官府也是拿那些市井恶霸无计可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了了之…
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哑巴女子快要被那些市井恶霸给抓住之时,她竟是在那时遇上了南宫香无,还被莫琼给出手救下。朝廷官府之人与黎民百姓还要遵纪守法,万事都得依朝廷律令来行事,但南宫香无与莫琼身为武林中人,自是不会将朝廷的法纪放在眼里,所以对于那些市井恶霸,莫琼打便打了,他们挨了莫琼一顿老拳,也无法去找谁诉苦伸冤,只能将这些苦头往自己的肚子里吞,然后急忙逃走,就怕莫琼会心狠手辣地取了他们的性命。
在知晓了那些市井恶霸的所作所为之后,就连莫琼都不禁火冒三丈,只恨自己当时轻易地跑走了那些市井恶霸,可真是便宜了他们,若是自己早能知晓的话,就算当场不将那些混蛋给杀了,也要将他们的狗腿尽数打断,让他们这辈子不敢在为非作歹。
但事已至此,多说已是无益,莫琼这也不禁可怜起了哑巴女子的经历,但他却是不敢胡乱答应让哑巴女子暂时跟在公子身边,所以便将自己的所知所闻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自家公子,不敢有所隐瞒,这又与南宫香无请示了一番,想要让几家公子来定夺此事。
而南宫香无听莫琼说起了这些事情之后,却好似仍然不为所动,从面上自是看不出南宫香无有什么表情,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莫琼不敢去妄自揣摩自家公子的心思,只是恭敬地立身于南宫香无身旁,以待自家公子下达吩咐,自己则只许照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