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邦辰说的时候,顾邦文也正在搜寻着,他想,宁北卫比南焱之地离京城要近许多,如今他们都已经到了京城,那些女眷们应该比他们到的更早。
他却不知圣旨是先下到南焱之地的,等他们几乎快到京城的时候,宣旨的钦差才出发。
顾邦文并没有看到大房的人,他不信邪的又多看了两遍,那一群人虽然并不少,却很多都是生面孔,应该都是下人。
越走越近,顾邦文的心便越沉。
耳边还听到顾邦辰一脸得意的夸着自家闺女。
“那个……那个好像是信哥儿。”
坐在马车中的顾邦正,终于忍不住也挤了个头出来,看到前方的一队人马,他忍不住激动的道。
信哥儿?顾信?
顾邦正话音一落,顾炜顾邦文顾邦辰都不由自主的朝前方看去。
“你是说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他是信哥儿?”
顾炜找来找去,唯一能够往顾信身上靠的就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当年顾家出事的时候,顾信才五岁。
现在也有九岁了,只是那个站在一位身着玄色长袍,腰系深青色腰带的高大矜贵男子身边的少年,那小小的脊背挺直如一颗青松,俊秀的小脸上一片正色,与记忆中的孩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马车行驶的越近,顾炜等人看的便越清楚。
这才似乎从那张俊秀的小脸上,隐隐看出往日的轮廓。
“是信哥儿……”顾炜确定道。
“信哥儿长高了,长大了,看起来也懂事了……”顾邦正喃喃的道,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顾邦辰的神色有些莫测,他忽然问道:“信哥儿旁边那男子是何人?”
现在离得近了,他们发现除了那些跟随而来的下人,其他人都是认识的。
可是即便是顾邦辰眼神再是不行,也不会将那般一个气质出众,姿仪非凡的男子看成是下人。
且他那一身装扮,一看便也能知晓他是一位身份贵重的公子。
顾邦正回头看了一眼顾炜,当初宋知墨去过南焱之地,还给他们带了银子,但是真正见到宋知墨的也就是顾邦正一人而已。
“他是秦叙,是雪姐儿的丈夫。”
顾邦正道。
顾邦辰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口中却纠正顾邦正道:“三弟,现在他应该已经改了名,他是安成候府的世子了。”
这个消息,即使他们在南焱之地,也是知晓的。
“对,对。”顾邦正连连点头。
“三叔,听说妹婿任了宁都卫的指挥佥事,况且他本身又是安成候府的世子,是皇上的外甥,我们回到京城以后,让妹婿在卫所帮我们安排一个差事,应该是可行的吧?”
顾琛忽然道,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似乎这事只是自己张一张口就能行的事。
顾邦正一时并没有回答,顾琛以为他没有听到,还想再说。
“三叔……”
“顾琛!”顾老太爷顾炜发话了,他道:“你以为顾家今日能脱罪,我们能从南焱之地那等地方全须全尾的回来,是因为什么原因?
真的是因为皇上体恤你祖父我是无心之失,还是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大发善心,才赦免了顾家?”
顾炜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很重,可是声音却压的很低,再加上周围呼啸的深秋寒风,话一出口几乎就被吹散了,除了顾家人听到之外,周围即使有行人,也是无法听到的。
“祖父?”顾琛不是很明白顾炜的意思。
顾炜却是眯了眯眼,叹道:“因为我的一时不慎,给顾家招了如此大祸,我自从知晓事情始末之后,曾经想过,我是否应该一死谢罪,先去地下给列为祖宗请罪,求得他们的原谅……”
“爹!”
“祖父!”
顾家的儿子和孙子们纷纷惊声道。
顾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继续道:“现在看来,我这老头子还有必要苟延残喘的再活几年。”
顾炜说着,看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儿孙一眼,正色道:“你们给我记住,现在顾家回到京城了,无论只是为了谋生,还是为了重回官场,重新振新顾家的门楣,都要靠你们自己。”
“爹!”顾邦辰几乎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炜,“爹,我们现在一无所有,靠我们自己,怎么靠?”
顾炜轻描淡写的道:“皇上既已赦免顾家,也就是说顾家子弟以后无论从商还是科举,都和普通的良民无异,琛哥儿若想从戎,每隔几年朝廷都会征兵,你自然可以参加,无论是想做武官,还是想做将军,就靠自己的本事拼出来。”
见顾邦辰还想要反驳,顾炜道:“老二,难道你还想我们顾家惹了皇上的眼,若是皇上再看我们不顺眼,那时就不是降罪了,不要忘了,自古以来,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多了,一把大火,一场抢劫,就能要了人命。”
顾炜的声音轻飘飘的,顾家众人心中却是一震,顾炜又道:“不要忘了当初宣旨的那位福公公所说的话。”
福公公说的话?
顾家人不免回想起来,当初去南焱之地宣旨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第一内侍福公公。
福公公收起圣旨,交到顾炜手上的时候,意味深长的道:“从此之后,安分守己,当可安身立命,安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