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阳并不正面答她,而是道,“再往前去七百里便是无尽沙漠,唤作‘落尘天’,有漠漠风沙扬穹宇,煌煌尘龙掩周天之说。到得那时你可再来问我。”
黄四娘黛眉浅蹙轻轻道了一声嗯,又是随着云沐阳往西北方向步行而去。数日之后,脚下踩着黄澄澄的细沙,阳光照下有金光射起。黄四娘取了一片宽大白纱裹住身子,纤纤玉手只是已是有了些许红紫色。
又过得几日前冲沙漠之中几乎无有人影,黄四娘此时面上被晒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她一脚踩在沙上,深深陷入其中,每一次拔出来都觉有千钧重一般。是故每每走得一礼就要停下来歇息。
这时她已是气喘吁吁,一摸额头无有汗水尽是尘沙,便是白纱也是挡不住。她掏出水囊灌了一口,见得云沐阳负手立在沙漠山梁上,广袖飘摇,风沙吹来就是从他身侧飞去。她看得有些痴了,然而片刻之后却是不断拷问自己,随着云沐阳一路而来所为为何。
是否真是昔日初见的豆蔻初开,她想来想去却是轻轻摇首一叹,俄而失笑,她也不过十四五岁。再过片刻,她精神恢复,站起身来,向着云沐阳所在方向一步步艰难行去。
又过得数月,听得驼铃响动,她飞奔着爬上一座矮矮沙山,气喘如牛,只见得数座沙山外一队行商裹着厚长麻衣袍,赶着百十头驼兽。她转过头不禁欢喜大叫起来,这数月以来出了云沐阳还是初次见得外人。
“道长,前面有好多驼兽,还有好多尚客呢。”她也是难得露出笑容,对着云沐阳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道,“道长快来看看呀。”
云沐阳见她欢喜,心念一动飘落到她身侧,含笑点首,目光看去,见得百十头驼兽形成一条弯曲长列,犹如一条金蛇在沙漠之中缓慢移动。行在最前方的乃是三个侍从牵着三头两丈高下的白毛驼兽,脖颈上系了驼铃,背上就是一个有棚顶的宽大座椅。
他看了一眼黄四娘,即道,“前去问问可否一同随行。”
黄四娘忙是点首,就是往那里奔了过去。只是果真是望山跑死马,虽然眼看着那一队商客离着不远,可是她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是穿过两座矮沙山,早已累得不行。
这时一个蒙着面巾的管事模样的人警惕地看向她,黄四娘忙是万福一礼,喘着粗气道,“小女子黄四娘,敢问可否与贵商队同行?”
她虽是喘着粗气,可是语声很是清脆欢喜,令人听了不忍拒绝。不过那管事却是摘下面巾,目光扫了一扫,再是往远处一看,见得沙山顶上站着一个大袖飘摇的异服人,就是皱着眉头亮出一柄雪亮弯刀,沉冷声道,“小娘子见谅,我等前去之地你是去不了的,还请离开。”
这两人穿着奇装异服,必定不是无尽沙漠中人,而且能够在无尽沙漠中穿行无恙,可见是有些本事的,若是勾结贼盗抢劫自己商队货物那必定不是一件好事,是故当下就是要驱逐。
黄四娘轻轻咬牙,一路也是见过不少了,倒是没有什么骇惧,只是撇着嘴再是万福一礼,闷闷道,“如此就是打扰了,小女子告辞。”
那管事便觉松了一口气,当下也要返回商队,却见那白毛驼兽旁一个侍从小跑过来,在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不由眉头一紧,俄而叹一口气,便就大声道,“小娘子慢来。”
黄四娘微微一怔,回过头去,道,“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那管事嘿嘿道,“乃是在下族中长老有请,已是准了小娘子与我等同行。”
黄四娘不禁有些疑虑,当下就要拒绝,却又听他道,“族中长老感念小娘子一人独行,这落尘天又是处处危机,是而请姑娘同行。”
“如此便请管事代为谢过贵长老。”她心中半信半疑,不禁望向云沐阳,见他没有丝毫表示,就是轻叹一声应了下来。
那管事却是一摆手,嘿然道,“长老仁慈,如是某家前去代谢某家自然乐意,可是会否显得姑娘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