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十分悠长,曲曲折折,越往里走人就越少,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才走到小巷尽头。
只见此处已经再无逃难人群,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处赫然是一处义庄,不过看着这座小小义庄门庭残破,连木板门都有一半掉落在地上,另一半则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了去当柴火烧。
周一仙望着这座义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环站在他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句,道:“爷爷。”
野狗有些不解,不过他出身魔教,对这些义庄晦气场所倒并不是十分在乎,只是有些疑惑,周一仙与小环怎的会来这个地方。
周一仙沉默半晌,道:“我们进去吧!不管怎么说,这里应该比较安静了。”
说罢,他当先走了进去,小环和野狗跟在他的身后。
走进义庄,只见小小庭院之中,草木荒凉,随处可见凌乱掉落的木屑残梁,隐约中似还有些白色的东西在草丛中闪闪发亮。
小环的脸色有些发白,情不自禁拉住了周一仙的衣服。
周一仙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来,还怕什么,再说这里也是你爹住的地方,他难道还会害我们么?”
小环点了点头,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野狗道人在后面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庭院前面就是义庄的门房了,周一仙走上前去,只见房门上布满灰尘,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到过这里,他默然无语,摇了摇头,又是叹息一声,推开了门。
“吱呀……”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向里面退了进去,一股霉气涌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三具棺材,但棺材盖子都已经散落到一旁了。
说不出的岁月凄凉,仿佛就在这个小小屋子之中,幽幽散发出来。
周一仙嘴角抽搐了两下,面容惨淡,缓缓走了上去,也不去多看旁边那些散落的棺材,迳直走到原本上香供奉灵位的祭祀桌子之前,看着那桌上东倒西歪的十几个灵牌。
房间中一片寂静,似乎谁都不敢说话。周一仙慢慢伸出手去,将那些灵牌拿起,慢慢抹去上面厚厚的灰尘,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然后又去找下一个,就这样,当他清理第七个灵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牌位上写着“爱子周行云之灵位”的字迹。
周一仙停下了动作,默默地望着这个灵牌,凝视良久,小环慢慢走了上来,看了看他手中的灵牌,眼眶也有些湿润,低声道:“爷爷,把爹的灵牌放好吧!”
周一仙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凄凉,点了点头。
小环从他手中接过灵牌,小心地放在供桌之上,然后退后一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牌位行了一礼,低声道:“爹,我和爷爷又回来看你了,这些年来托你的福,我和爷爷虽然浪迹天涯,但一切都好。今天回来给你好好清理一下,希望你莫要怪罪我们。”
说完,又是恭敬地弯腰拜了三拜。
野狗道人在后面看着,忽然也走到前面,向着这个牌位拜了三拜,却是将周一仙和小环都吓了一跳,小环讶道:“道长,你怎么…”
野狗道人不去看周一仙古怪的眼神,道:“他既然是你爹,也就是我的前辈,来到这个地方,我向前辈见礼一下,也是应该的。”
小环这才释然,点头道:“那多谢你了。”
说着,她又转头对着牌位道:“爹,这位是野狗道长,他是个好人,帮了我和爷爷很多忙的。”
周一仙在旁边哼了一声,道:“他算是好人么,哼哼,居心不良…”
野狗道人神色一僵,不过小环已经先瞪了周一仙一眼,道:“爷爷,你怎么乱说话。”
周一仙翻了翻白眼,掉头看向别处,野狗道人感激地看了看小环,正要说话的时候,忽地身子一窒,猛的转过身来,小环和周一仙似也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是在同时向义庄的门口看去。
原本凄凉寂静的义庄中,在那个房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之人,连面容也被黑纱遮住,说不出的诡异。
原本因为周一仙等三人的到来而有了几分人气的义庄,此刻却因为此人的出现,突然之间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凄凉。
野狗道人面色大变,嘴唇动了几下,才缓缓地涩声道:“鬼先生…”
那站在门口的黑衣人赫然正是鬼王宗神秘莫测的人物鬼先生,野狗道人被鬼厉收服之后在鬼王宗待过一段时间,故多少见过几次,虽然对鬼先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仍然知之甚少,但毕竟明白此人身分非同小可,绝非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人物。
此番突然在这种地方碰见此人,如何不让野狗道人大吃一惊。
周一仙和小环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分,但看野狗道人脸上隐隐有惧怕神色,料知此人只怕并非善类,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而鬼先生飘然而至,却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僻静晦气的地方竟然有人,而且其中更有人可以认出自己,身子也不由得一震,片刻之后他看清屋中三人,尤其是野狗道人之后,鬼先生随即镇定下来。
他目光从野狗道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周一仙和小环,最后仍是回到野狗身上,声音平静,道:“你是野狗道人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