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师父(1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月近中天,安静的小院之内,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法相面有喜悦之色,踏前几步,走到小院正中,仰天望月,只见月华耀眼,直洒在他月白僧袍之上,直如霜雪一般。

法相大笑,旋转过身来,向一直微笑站在旁边的普泓上人跪下,合十行礼道:“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悟了。”

普泓上人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此刻望着跪在身前的徒儿,纵然他早已是修行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脸上也一样浮现出真心欢喜的神情。他伸手轻轻抚摸法相头顶,连说了三字。

“好!”

“好!”

“好!”

“你天资聪颖,世所罕见,但更紧要的,却是你对佛学佛理,另有一层慧心,当年我们四个师兄弟中,其实是以你普智师叔最为聪慧,可惜他虽聪明,却是走错了路,耽误了佛学,妄求什么长生,终于落得一个不堪下场,你今日能悟,是你之福,亦是我天音寺之福啊!”

法相一怔,抬头向普泓上人望去,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弟子不大明白?”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先是伸手将法相搀扶起来,然后面上喜悦之色渐渐淡去,淡淡道:“这些年来,为师日夜耽于俗务,以至于佛学体悟,停滞不前,偏偏枉当这俗世虚名,半世争斗,竟无法舍却,当年你普智师叔去世之后,为师便有隐世之心,无奈门下无人,面对这祖师基业,虽是身外之物,但终不能轻易舍弃,如今有了你,为师便可放心去了。”

法相大惊,面容失色,刚刚站起的身子登时又跪了下去,急道:“恩师,你这是什么话,天音寺如何离的开你,何况弟子也要日夜陪伴恩师左右,聆听教诲,但求恩师万万不可舍弃弟子与天音寺众而归隐啊!”

说罢,他叩头不止。

普泓上人失笑,随即叹息一声,将法相拉了起来,叹道:“痴儿,痴儿,天下岂有不散之宴席?不过为师归隐之事并非急迫,非近日一时即可达成,你也不必着急,总得将一切安顿妥贴,我也方能放心。”

法相眼含泪光,但终究知道普泓上人退隐之心已是不可阻挡,好在如恩师所说,虽有心却还未见急迫,待日后有机会,再好好相劝恩师就是了。

想到这里,这才含泪止住,站在一旁。

普泓上人仰首看天,只见月光通透,凄清美丽,他眺望良久,忽然道:“我们进去看看那位小施主吧!”

法相一怔,道:“什么?”

普泓上人淡淡道:“是非曲直,恩怨情仇,不管如何,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说罢,他不再多言,向着那间小屋走去,法相慢慢跟在他的背后,看着那扇越来越近的门户,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一日一夜了,在那其中,面对着普智师叔,鬼厉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又会干些什么呢?

答案,在他们掀开门帘推开木门,轻轻走进屋子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依旧闪烁着“玉冰盘”那银色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普智法身,依旧盘坐在玉冰盘上,而在他的对面,鬼厉,又或是张小凡,盘膝坐着,背对普泓上人和法相,默默凝视那微光之中的普智面容。

普泓上人深深呼吸,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却是法相轻拉他的袖袍,看见普泓上人转过头来之后,他以目示意,向着鬼厉身下。

普泓上人转头看去,不禁眉头一皱,只见这屋中一切都未见变化,惟独在鬼厉盘坐之地面上,周围三尺范围之内青砖地面尽皆龟裂,密密麻麻的细缝爬满了他周围地面,越靠近他的身躯,细缝就越是密集,在他身前一尺范围之内时,所有的青砖已经不再龟裂,而是完全成为了粉状。

这一日一夜里,谁也不知道在鬼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普泓上人缓缓走到鬼厉身前,向他身前地面看了一眼,用平和的声音,道:“施主,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日一夜,可想清楚了?”

鬼厉慢慢的将目光从普智法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普泓上人,普泓上人心头一震,只见鬼厉面容惨白,容颜疲倦,虽是在这里不过坐了一日一夜,却仿佛面有风尘沧桑,已经历了人世百年。

普泓上人合十,轻轻颂念道:“阿弥陀佛!”

鬼厉缓缓站起身来,但起身一半,忽地身体一颤,竟有些立足不稳,法相与普泓都是眉头一皱,法相正想上前搀扶的时候,鬼厉却已经重新站稳了身子,深深吸气,然后再一次站直了身体,面对着普泓上人。

他身体一看便知虚弱,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仿佛如须弥山一般魁梧坚忍。

“大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普泓上人合十道:“是,小施主有何吩咐?”

“亡者入土为安,你将他…普智师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罢!”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身上一震,望向鬼厉,片刻之后,普泓上人长叹一声,似唏嘘不已,低声道:“施主你看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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