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
显然,在分开的漫长岁月里,恋人积压了无穷怨念。
冉霖没好气握住陆以尧的手,放到嘴边:“你听好了……”
“我,冉霖,就喜欢陆以尧一个。”
说完,嘴唇贴到陆以尧手上,算是亲一口。
然后继续——
“在我眼里,陆以尧自恋,闷骚,脑补太多,说得太少,天天内心小剧场,还无聊到自制表情包……”
“等等,”陆以尧咽了下口水,诚恳提醒,“如果你后面有但是,我就继续听,如果没有,我能申请提前结束这个话题吗?”
冉霖莞尔,故意拖长音:“但是——”
陆以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他认真……”
亲一口手。
“他敬业……”
再亲一口。
“他对人对己都负责。”
“他未必对谁都热心,但绝不会落井下石。”
“他或许会为一些现实妥协,但他永远都有自己的底线。”
每说一句,冉霖就亲一口对方的手掌。
直到最后一句,他把吻轻轻印在了对方的唇——
“他是我见过的,最棒的人。”
……
简单冲一下就出来的夏新然,已经悄悄蹲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然而预期中的天雷地火全然没有,从头到尾都在说话,还声音特别小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你们两个是来探讨人生的吗!
关起门来就上啊!
又坚持几分钟,见“夜谈会”没有结束的趋势,怨念满满的单身夏同学终于直起酸疼的腿,悻悻回屋。
至于冉霖和陆以尧,则把攒了多时的甜言蜜语都倾诉得差不多,这才恋恋不舍分开,依次去洗漱。
陆以尧先洗的,回来之后,立刻钻到被子里,用体温给冰冷的被窝预预热。
冉霖重新上床的时候,被子底下已经很暖和了。
他乖乖躺进去,八爪鱼似的抱到陆以尧身上,于是暖和变成了热乎。
冉霖已经有点困了,但他舍不得睡,陆以尧就过来三天,能单独相处的只有晚上,他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睡眠里。
相比冉霖,陆以尧想的事情却复杂得多。
他本是想今天就解相思之苦,亲热亲热,真正的事情放到明天再说。可现在,夜深人静,他忽然藏不住话了。
倾诉的冲动来得突然又迅猛,几乎再不能多等一分钟,他想现在,立刻,就把所有想法讲给冉霖听。
眉头忽然被人按住,往两边抹平。
陆以尧回过神,正对上冉霖哭笑不得的脸:“你如果真不喜欢我这么搂着你,我就不搂了,你不用忍得这么苦大仇深。”
陆以尧把被子拉紧一点,把冉霖捂得更严实,才轻声道:“我想自己开公司了。”
话题忽然变得很正经,冉霖有一刹那的错愣,过两秒,才从陆以尧身上下来,让彼此之间拉开一点距离,方便对视:“你本来不就是自己开工作室吗?”
被子因为冉霖的移动重新有了空隙,冷风咻地便钻进来。
陆以尧立刻上手把空隙重新压实,才解释道:“不是工作室,是娱乐公司,我想转型做老板了。”
“……”信息量不大,但事情太大,冉霖一时有点懵。
陆以尧伸手捏了一把恋人的脸。
无论冉霖懵逼几次,再懵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可爱至极。
“不演戏了?”冉霖总算在兵荒马乱的脑袋里挑出一个问题,也是最直观的问题。
“应该不了。”陆以尧想得很清楚,所以没需要思考太久。
“友情客串呢?”冉霖问完,才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傻,而且根本不是重点!
陆以尧却觉得新鲜,这是从他决定转行开始,听见过的最有趣的问题,难得认真考虑了一下,良久,回答道:“不一定,得看交情够不够深。”
冉霖没想到他竟然认真琢磨了,终于有了一点“恋人要转行”的真实感。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疑问:“为什么不想做演员了?”
“做老板不好吗?”陆以尧莞尔,“同在娱乐圈,我这算阶级地位三连跳。”
冉霖混乱的脑袋慢慢捋顺一些,当老板自然是好的,无论从收益还是从个体感受上,都比演员好太多,如果娱乐圈是一个金字塔,那有资金有话语权的老板肯定在上层。
但——
“不可惜吗,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就这么放弃?”冉霖没有质疑或者反对的意思,只是从自身角度考虑,如果换成他,他会觉得很可惜,不,他可能根本就舍不得改行。
“如果我说我不觉得可惜,并且我很庆幸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陆以尧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事业太儿戏?”
陆以尧的声音缓而坚定,可冉霖还是听出了一丝忐忑。
这不是陆以尧对重新选择的前路的忐忑,是对恋人能否接受这样一个轻易改换方向的自己的忐忑。
可是真的轻易就换了方向吗?
冉霖不这么觉得。
自己的男朋友,没人比自己更了解——陆以尧从来都不是一个草率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在说和做之前,都已经把要负的责任想清楚了,担得起,才会去说,去做。
“什么时候决定的?”冉霖没回答陆以尧的问题,反而重新问了一个。
陆以尧实话实说:“拍《裂月》之前。”
冉霖:“和红姐说过吗?”
“说过了,她已经不再帮我接新的合同了。”陆以尧说,“我妈和我妹那边也讲了,没问题,而且我家里本来就希望我能做生意,我爸那边还没说,但我觉得知道那天,他能乐得唱京剧。”
冉霖发现了,陆以尧一有机会就要黑上自己亲爹两句。
“如果这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莞尔之后,冉霖正色起来,“那你终于找到了,我替你开心。我不觉得你对事业儿戏,而且我相信你不管是演戏还是开公司,都会做得很好……”
“但是?”陆以尧已经可以预见后面的转折了。
冉霖被抢答了个正着,刚严肃没两秒的表情破了功,没好气白他一眼:“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契机,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坐在那儿一琢磨,就忽然找到想奋斗的人生路了吧?”
陆以尧目不转睛看他:“如果我说那个契机是你呢?”
冉霖愣住,好半天,才艰难道:“我担不起……”
陆以尧凑近他,近到几乎能看清他睫毛的抖动:“我迟早都会找到这条路,只是你帮我提前找到了,所以你不需要承担任何东西,这是我的人生,我的路,我自己担着就行。”
冉霖抬眼,半信半疑地看他。
陆以尧再接再厉:“合同到了就别续了,我签你。”
“……”半信半疑,变成了完全的怀疑,冉霖黑线下来,“所以你根本还是为了我。”
陆以尧不疾不徐,只道:“那如果我说,即便没有你,未来的某天,我也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发现原来自己想做的不是娱乐圈的演员,而是娱乐圈的生意,你感觉如何?”
冉霖:“……”
这个问题是个坑,因为他真的光是想一想就很不爽啊!
如果陆以尧命中注定要改行,那契机还是放自己身上吧,起码显得自己还挺重要……
“你可能真的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冉霖不甘心地瞪陆以尧一眼,“巧舌如簧。”
陆以尧一颗心落了地,眉宇间不自觉舒展:“那就这么说定了。”
冉霖懵逼地眨眨眼:“说定……什么?”
陆以尧:“合同到期就签我公司啊。”
冉霖:“这是下一话题!”
陆以尧:“……”
浑水摸鱼失败,陆以尧几不可闻叹口气,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
重新把冉霖搂进怀里,采取温柔攻势:“你想啊,我要把公司做大做强,那除了要有好的投资眼光,确保投资的项目盈利多,亏损少,还需要我旗下的艺人扶得起,立得住。好项目好艺人,是娱乐公司成功的两个最重要支柱。好眼光我负责,好艺人就有风险了,我当然要签知根知底而且前途光明的……”
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应该躲开,可从肉体到灵魂,都被砸得特开心,只剩下大脑还有一丝理智,但连一根手指头都指挥不动。
“你不是也不想和你们公司续约了吗,反正都要跳槽,干嘛不往自己家跳……”
“到我这边来之后,不会有人再逼你演不喜欢的本子,前途也好,人气也好,市场反应也好,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只要专心演好戏就行……”
“而且我更倾向于自己独资出剧,出精品剧,打造好项目,所以这些项目里,如果有适合你演的,或者你有冲动想演的,那没别人,就是你了,不过你不能因为自己是老板娘,就不敬业……”
“什么?”静听半天的冉霖忽然出声,“你刚说什么?”
陆以尧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说错话了,毕竟刚才一连串说太多,保不齐哪句踩雷:“……不敬业?”
冉霖皱眉:“再往前。”
陆以尧绞尽脑汁回忆:“没别人了……就是你?”
冉霖瞪他:“再往后。”
陆以尧的主板都快烧了,总算找出来嫌疑对象,试探性地说:“老板娘?”
冉霖忽然扯过被子,蒙住脸,开始满床翻滚。
莫名暴露在冷空气中,陆以尧瞬间打了个喷嚏,然后看着滚来滚去的“被子团”,想要猛虎扑食的心痒简直难以自抑……
下回一定要找个可以随便折腾的二人世界!
……
翌日清晨,冉霖在久违的温暖中醒来,一睁眼,就见陆以尧正拿着自己手机摆弄。
冉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你是在查我有没有不正常的同性关系吗?”
陆以尧看都没看他一眼,仍在跟手机奋斗,只是声音好像带着点咬牙切齿:“我在关某人设置的令人发指的八个闹钟。”
“对啊,闹钟怎么没响?”冉霖终于觉出不对。
“谁说没响,”陆以尧终于关掉最后一个闹钟,顶着黑眼圈转过头,“响一声我就醒了。”
冉霖:“然后你就愤而关掉所有闹钟以示报复?”
陆以尧:“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冉霖:“……”
陆以尧:“如果你不过来亲我一下,场面会有点冷。”
头回见占便宜占这么坦荡的。
冉霖翻着白眼给了恋人一个早安吻,也算别有情趣。
昨夜太晚,聊到后面,就自然而然休息了,而且陆以尧光惦记着向冉霖说改行的事,光想着怎么把人拉过来,却没想过反方向的问题。
此刻看着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的恋人,他毫无预警开了口:“要是我公司做的不好,没真正捧到你,反而把你之前积累的人气拖垮了,怎么办?”
冉霖套上卫衣,穿戴整齐,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看陆以尧:“那能怎么办?我是老板,当然与公司共存亡。”
陆以尧歪头蹙眉:“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老板娘吧……”
冉霖走过来,拍拍恋人□□的肩膀,让手心的热度实实在在传递过去:“你就是记错了。”
陆以尧望着一溜烟出去洗漱的身影,哭笑不得。
不心虚你跑什么!
跑到卫生间的冉霖其实心里也不平静。
因为陆以尧的问题也给他提了醒——如果他拖累了陆以尧公司怎么办?
陆以尧想给他遮风挡雨,他却更希望陆以尧能以他为荣。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更加努力,做一棵不畏风雨的,傲立霜雪的,五大三粗的摇钱树!
“刷个牙不用这么气势汹汹吧?”同样进来洗漱的夏新然被冉霖吓着了。
咕咚咚漱了口,冉霖才对友人摇摇头:“你不懂。”
“怎么不懂,”夏新然撇撇嘴,虽然昨天没等到干货,但想一想也知道,“不就是擦出火了又没办法真刀真枪吗。”
冉霖:“……”
自己刚才想的和友人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冉霖心里嘀咕,也有点不确定了。
“什么擦出火?”顾杰正好从卫生间前面经过,随口问道。
冉霖怔住。
夏新然也一时无话。
顾杰忽地无师自通:“啊,在回忆三亚钻木取火那事儿是吧,那期还真是坑,摩擦到最后也没见着火。”
冉霖:“……”
夏新然:“……”
“都聚在这儿聊什么呢?”陆以尧一出卧室,就好奇凑过来。
“早啊,”顾杰热情洋溢和伙伴打招呼,“聊三亚那期漂流记呢。”
陆以尧纳闷儿:“怎么忽然聊这个了?”
顾杰摊手,看向冉霖和夏新然:“那你得问他俩。”
陆以尧疑惑看过去。
冉霖:“就……”
夏新然:“心血来潮!”
……
三天一晃而过,随着探班的友人离开,日子也好像更快起来。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冉霖需要回去准备《凛冬记》了,顾杰没通告,所以想继续住一段日子。
临离开武汉之前,冉霖跟顾杰还有何导一起吃了顿饭。这回是何导请客,去的市中心的酒楼,一水正宗武汉菜。
还是只喝茶,但这一次聊天的话题没限制在《染火》,而是天南海北随便聊,甚至何导还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圈内秘闻。
临散席的时候,冉霖以茶代酒,还是敬了何导一杯。
何导难得接了,并拉起顾杰陪一下。
三个茶杯碰到一起——
“四月见!”
四月还很远,一月却很近,回到北京没多久,冉霖刚从不修边幅小青年变回白白净净男艺人——影版《凛冬记》就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