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穆在书房坐不久,管事来请示,药已经煎好,是不是要给厢房的客人送去。
也不怪下人如此一问,郡王府还从不曾有这样的先例,先前郑穆照顾人丝毫不假人之手,下人们也不敢擅作主张,事无巨细,全来请示。
郑穆道:“派两个丫鬟去伺候。”
管事应了一声就要走。
郑穆又叫住他。
管事一头雾水,等了半晌,郑穆问:“可有妥帖的人选。”
管事腹诽,府中拢共也没几个丫鬟,就是郑穆所居的正房,也仅有两个丫鬟,他报了两个丫鬟名字,书房内久久不语。管事正想这两个人选到底算不算妥当。就听见郑穆平静的声音传来“把药拿来。”
管事莫然一惊,险些忘记回话,对着门帘望了半晌,心中又疑又惊,难道郡王还打算亲自去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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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仪昏昏沉沉,身体一时冷一时热,神智迷离,又始终绷着一根紧弦,似乎身处险境还未摆脱。在睡梦中听见熟悉至极的声音,她心头忍不住一酸,鼻子发堵,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扶起她的腰,大掌触摸在她的肩上,温热熨帖,她身体正冷的发抖,眷恋暖意,忍不住就靠了过去,谁知却被人格开,过了片刻,大掌又将她扶起,她又贴上去,再次被挡开,如此两回,即使是在梦中,舒仪也觉得委屈的不行,呜呜咽咽,眼角沁出两行泪来。
郑穆无比头疼,手上拿着一碗药,却几次都没有喂下去,每次他扶起舒仪,她就整个身体偎过来,他心知不妥将要推开,顾忌她手上的伤不敢用力,只好用手臂格挡开,如此反复两回,舒仪小脸苍白,抽抽搭搭的,委屈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郑穆盯着她看了半晌,神色复杂难言。
舒仪年幼的时候,还不懂男女之防,粘人得很,逮着机会就要亲近上来,郑穆总是板着脸训,眼下她伤得重,睡得沉,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可怜的样子让他心头一阵发堵,哪里再能训她。
药碗的温度渐渐发凉。
郑穆叫来下人把药回热,看着床(chuang)上不太安分的人,他长吐了口气,再次把人扶了起来。舒仪果然往他怀里钻过来,这次他没有推搡开,把人圈在臂弯里,扶着她的肩,低声说:“张嘴。”
舒仪并没有动,他一个头两个大,把药碗放在她嘴边,一点点喂。许是药汁太苦,两口之后她就不肯再喝。郑穆哄道:“喝完了就能吃蜜饯。”
舒仪糊里糊涂似乎听见了,唇一张一合翕动,把药汁凑过去,她又不肯喝。
郑穆拉长了脸,额上青筋一跳一跳,想了想,把药碗放到床头摆着的暖水盆里,命下人去取蜜饯来。
管事闻讯亲自捧来一盒糖果子蜜饯,进了卧房,见郑穆一脸肃穆地坐在床沿边的场景,心下就是一跳。放下食盒,他轻手轻脚退出房,抬头朝内望了一眼,郑穆从盒子里取了一块蜂蜜腌杏子,递到舒仪嘴边,隔着屏风,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几乎靠在一处。管事心中震惊不可言说,快步离开。
舒仪舔了舔唇边,果然有甜丝丝的味道,眉头放松许多,眼泪也收了起来。
郑穆却飞快拿开,重新拿了药来,“喝了药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