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年(2 / 2)

刘叔说,他儿子不会回来的太早,就算回来了,跟他睡一个屋里,陈辉还是不怎么同意,两个人随即征求我的意见。我这时候心里很矛盾,这两天在刘叔家里住的挺安逸,一想到又要沿街乞讨、风餐露宿,心里都有点儿发憷。但是,我们也不能真的在刘叔家里长久呆着,一,我们要尽快找破铜牌的地方,哪怕破铜牌的时间还不到,在那地方等着呢;二,万一这时候罗家的人追杀过来,刘叔他们家的人也会跟着一起倒霉的,我们不能连累他们。

最后,我朝院里灶台旁边墙上的龛台看了看,对刘叔跟陈辉说,要不,等到过了“祭灶”再走吧。祭灶,也就是祭灶官,阴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小年。

刘叔家里的灶王爷,在梦里对我有恩,我想在祭灶这天,好好祭拜他一下,同时,也教教刘叔怎么祭灶,过去,他们家里从没正儿八经的祭过灶,他们家要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老老实实给灶王爷烧根香、摆点供品啥的,或许刘婶也不会给老鬼祸害死了。

决定下来以后,当天傍晚,我们几个拿上铁钎,来到榆树林,把老鬼的坟墓给填上了,我不知道咕咕喵要这座老坟想要干啥,不过,以后这里肯定不会再有人过来了。到这里呢,刘叔家里的事儿,老鬼的事儿,就算彻底完结了。

一转眼的,我们就在刘叔家里住了好几天,腊月二十三这天,依着我们家乡那里的风俗,晚饭前,我让刘叔给院里龛台前放了个方桌,桌子上摆上水果、热茶、凉菜、炒菜,最主要的就是,摆上祭灶糖,也就是芝麻糖。言说这芝麻糖,是为了黏灶王爷的嘴,把灶王爷的嘴黏上,灶王爷上天以后,就不能说人间的坏话了,不过,我就一直就想不明白,黏上嘴以后,是不能说坏话了,但是,不是也不能说好话了么,我自己感觉吧,可能灶王爷好这口儿,也就是喜欢吃芝麻糖,吃了芝麻糖以后,心里欢喜,上到天庭以后,就不会说人间的坏话了,等于是用芝麻糖贿赂灶王爷的。

刘叔的上香,强顺放的鞭炮,然后刘叔磕头,磕完以后,刘小凤磕。刘叔的儿子并没有从学校回来,他儿子打电话给刘叔的一个亲戚,让他亲戚给刘叔捎信儿说,火车票没买到,可能要再停几天才能回来。

等他们父女两磕完头以后,我过去也磕了一个。其实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这是不允许的,自己家里的灶王爷,只有自己家里人才能祭,而且,这天晚上祭完灶以后,就不能再出门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到人家家里串门,这个是因为啥,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每到腊月二十三那天晚上,我们那里的人几乎都是这么做的,晚上到大街上一看,整个儿冷冷清清的,都在自己家里猫着呢。当然了,现在的人,啥都无所谓了,趁着过年放假,天天扎堆喝酒打麻将,管它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呢。

我磕完以后,强顺跟傻牛也过去磕了个头。陈辉没磕头,陈辉说,他们出家人不祭灶,因为已经不在“俗家”了,何来的“俗灶”?当然了,灶王爷也属于道家的仙,还是要敬的,只是不在腊月二十三这天祭灶而已。

等香炉里的香烧完以后,我让刘叔把龛台里的灶王爷画像请下来,在院里烧掉,等画像烧完以后,把供桌上的茶水泼到纸灰上,纸灰撒到院门口,这个,就等于是把灶王爷送走了,等到年三十中午,再把他老人家迎回来。

祭完灶以后,把方桌抬进屋里,刘叔拿出两瓶酒,几个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我们一大早离开了刘叔的家。记得那天天气不怎么好,大清早就阴沉沉的,就跟我的心情一样。刘叔虽然对我们一再挽留,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临走时,我交代刘小凤,那串念珠,你要好好保管,将来传给你的后世子孙,让它一直流传下去,这是念珠主人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自那离开以后,我不记得自己回去过,我甚至现在都不记得那地方具体在哪儿。

破铜牌,不但要应时日,还需要一个山水之间、阴阳之地。

之前,陈辉跟我说过,他知道一个地方,很像我说的这个“山水之间阴阳之地”。这时候,离三月三“初阳”,还有一段日子,陈辉的意思,领我先到那里看看,如果那地方行的话,就在附近找地方停下,等来年三月三,如果不行的话,就赶紧另找地方。

离开刘叔他们家,陈辉领着我们一直朝东走,走过榆树林以后,还是继续朝东,感觉有点儿漫无目的,我就忍不住就陈辉,那地方具体在哪儿呢?

陈辉说,还远的很,步行的话,至少要走大半个月,这还是在我们不迷路的前提下。这时候,陈辉也没弄明白我们现在具体在哪儿呢。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陈辉所到之处,从来不记地名,只记方向,也从来不会张嘴问路,从不会问当地人你们这里是哪儿,是啥地方、叫个啥名字。陈辉说,只有俗家人才会这么问,出家人放下一切、忘断一切,只知有天、有地、有四方。

用陈辉的原话说:“四方云游,何须问路,清晨早起,随心而动,心欲往西、便往西,心欲往东、便往东。”

后来我才弄明白,陈辉这句话,原来有很多种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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