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不要脸的邱氏(1 / 2)

深宫之中

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邱氏这阵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摸样憔悴,眼、脸都稍显浮肿,且神色也跟先前大不一样。尽管眉眼之间还是带着严肃,可说话却没之前那般盛气凌人了。

水月宫的宫人刚开始那几日还不大习惯她这么沉默、低调的样子,各个怀揣不安,做事小心谨慎,都说怀孕的女人脾气最大,以前贤妃就挑剔严厉,现在怀孕了,只怕那脾气只增不减。可哪知道如今的贤妃不仅发脾气的时间少了,且比以前好说话了,没有动不动就惩罚宫人了。

邱氏的这一改变,宫人们自然乐见其成,都觉得是她肚子里的小皇子给她们带来的好运。

可对于邱氏本人来说,如今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肚子里的整个孩子。可惜皇上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她不仅出不了宫,且皇上还派人在她水月宫来,明面上告诉别人是来伺候她,实则是来监视她以及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也是她如今的身份在护着她,让皇上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拿掉她的孩子,可是有好几次,她都发现那派来伺候她的嬷嬷在她的汤药里动手脚,她知道皇上已经失去了耐性,见她久久没有行动,所以开始了行动。

这些日子被变相的软禁在宫中,她吃不着睡不着,好多个夜晚都是睁眼到天亮。没法出宫,她根本联系不到盛子阳,如今的她是孤立无援,别说跟宫中的其他妃嫔不熟,就算熟悉,人家也巴不得她肚子里没有这个‘龙种’。所以她自然是不可能去求助于别的妃嫔。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她根本就没能力让其留下,出宫无路,左右失缘,就算她不想接受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她也曾经想过去求皇上,让她带着孩子远走他方,看在她这么多年来照顾承王的份上,她知道皇上肯定会同意她的这个请求。

可是,如果真的离开了,那她的未来……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而且还要带着一个孩子,那样的日子她几乎每设想一次就否定一次。二十多年前,自从她下定了决心做了那样的事后,她就已经不想再走其他的路了。她只想在这条富贵荣华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摸着狐裘做的美人榻,邱氏憔悴多日的眸光突然有了光泽,只不过,即便她神采恢复了光亮,那也是充满阴森的黯光。

她的人生怎么能因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改变?如今的她虽然没能被夏高立为皇后,但就凭她贤妃的身份,再加上承王这么一个‘儿子’,即便是现在的皇后,见到她也都得给她几分颜面。

这样的荣耀和尊贵,要她就这么放弃,她怎么能舍得?自己付出这么多到头来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怎么能够甘心?!

孩子她可以不要,反正盛子阳也不知道她现在怀了他的孩子。那她就没什么可多想的,既然决定了,她做就是!

只是要她失去这个孩子也得找个人垫背才行!

所以,她将白氏那个女人给叫到宫里……

……

承王府的马车一直到宫门口,白心染交代车夫在宫门口等候以后,就带着血影进了宫门。

原本她打算先找到自家男人两人一同去见邱氏,结果一打听,有宫人说承王一刻钟前就离宫了。

这样的错过,白心染很无语,也很无奈,没法,只好带着血影前往邱氏住的地方水月宫而去——

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白心染来的次数不多,身为贤妃的‘儿媳’,按理说她应该每日都得到水月宫来给贤妃请安,可偃墨予早就对外说过,她身子常年抱病,不宜外出,免得将身上病气给带到了宫中。

这一次到水月宫来,还是她第一次单独一人,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毛毛感,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自她到了这里,她就已经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了。

好在身后跟着血影,她才少了许多紧窒感。

寝殿内

当白心染看着有些‘变形’的邱氏,险些都认不出来了。以往的邱氏在她面前,那可是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恶婆婆形象。即便狼狈的片刻,那也是浑身充满了骄傲和自信的。

可此刻,面前的贵妇人仪态虽然依旧贵气端庄,可那神色就跟以往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消极、落败,就跟输了比赛被斗败的老母鸡似地,整个人连味道都有些变了。特别是那眼底的一层乌青,虽然用了许多水粉掩盖,可一眼望去,还是两只熊猫眼。

看着这一幕,白心染嘴角抽搐的厉害,可碍于四处都站有宫人,她不好放肆笑出声,只能隐忍的低下头走到邱氏面前给她行礼。

“染儿拜见母亲。”

见到她来,邱氏露出一副欣慰又欣喜的表情,赶紧招呼着她:“染儿来了?快起来,到母亲这边来。”

遂她又朝旁边宫女吩咐道:“王妃来了,还不赶紧给王妃看座?”

白心染堆着微笑扫了一眼四处,随即走到邱氏身旁,同样在邱氏所坐的裘皮榻上坐了下来,并亲昵的将邱氏的手臂挽住,温柔可人的笑道:“母亲不必如此费心,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讲究客气?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只怕会说我们婆媳关系生疏呢。”

看着她随意的和自己坐在一起,邱氏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但抬头时,那一脸的慈爱却是羡煞了旁人。

“染儿最近身子可好些了?予儿老说你身子欠妥,害怕你将病气带给母亲。他啊,真是大惊小怪,母亲身子骨向来极好,何须他那般小心翼翼?况且母亲想念染儿得紧,又怎么会有那些俗气的讲究?”

白心染心里默了。好吧,她承认这女人的确是演戏高手。演戏的伎俩能让她浑身长满鸡皮疙瘩、全身痒痒还不能挠。

露出一抹灿烂幸福的笑容:“母亲说得即是,一切都是王爷太过小心谨慎了,害得我们婆媳久不能见一面,染儿可是想死你了,每天晚上我因为太想你都睡不着觉呢,最近你怀着身子,王爷更是不让我来宫中见你,就怕我身子上有什么病气带给你。染儿知道母亲身怀有孕,身子矜贵,可是正因为如此,染儿才更加的想念你,就怕您不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您一传召染儿进宫,染儿就赶紧动身来了。”

顿了顿,她一脸的担忧的看着邱氏的脸,“没想到今日见到母亲气色是如此的不好,染儿这心里好心疼哦。以后染儿一定经常到宫里,多陪陪母亲。”

不是只有她邱氏才能恶心人,她白心染同样也可以恶心人的!

既然她要装慈母,那她又为何不能装孝媳妇?

寝宫内有不少宫女都侯在四处,看着那一对婆媳之间幸福而温馨的画面,各个都觉得吃惊和诧异。没想到贤妃还有如此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时候,没想到人人口中谣传的怪物承王妃居然是这般的贴心、孝顺、懂事……

邱氏的神色有些僵硬,让她嘴角的那抹笑容都显得有些别扭,但由于最近她情绪太过反常,加之神情憔悴,倒也没人能看出她脸上过多的虚假。

别人看不明白,可不代表白心染也看不明白。捕捉到邱氏眸底的那抹阴暗和厌恶,她故意担忧的扯高了嗓子:“母亲,你看起来好憔悴哦,是不是怀孕太辛苦了?还是他们都没有照顾好你?”

闻言,各个宫人神色大变。她们敢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半点伺候不周的地方。贤妃肚子里可是龙种,她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去惹贤妃不快啊!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四处,白心染继续皱眉关心道:“母亲,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一定要细心呵护好肚子里的孩子,我们还等着您给我们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呢。”

这些话说出来,白心染自己都觉得犯呕,更别说邱氏了,别人不知道白心染的真性情,她难道还不知道?

可是当着别人的面,她又不好揭穿白心染的虚伪假意。只得僵硬的堆着笑,逼着自己表现出很欣慰、很幸福的样子。

这副婆慈媳孝的场面一直维持到午时。

都到吃饭时间了,白心染自然不可能说离开。

邱氏让宫人弄了一桌的山珍海味,还一口一句都是白心染爱吃的东西。

对此,白心染心中深表恶心和佩服。她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居然还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口味,貌似她们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吧?

慈爱的婆婆、温柔可人的儿媳,当白心染搀扶着邱氏上桌时,这种温馨、幸福的场面再一次的晃瞎了其余人的眼球。

就连一直跟随在白心染身后的血影都暗自抽动嘴角。王妃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桌上食物香、色馋人。

有宫女上前布菜,白心染抬手将她谴退到一旁,端起精致的细碗主动的为邱氏盛了一碗汤。

“母亲,如今你身子金贵,一定要多注意补充营养才是——”

体贴关心的话才说道一半,她突然打住了,且皱起了眉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桌上的那一盅鲜汤,心里暗自惊了一瞬。

藏红花?

这汤里居然有藏红花的味道!

虽说她不是学中医的,可好歹也是个法医,对于一些药理多少也有些了解。

藏红花对一般的女人来说,或许是一味好东西,据说可以排毒养颜,排出女人子宫内的毒素,但对于怀孕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味打胎药,正因为藏红花有清宫的效果,所以极容易排出子宫内的胎儿。特别是胚胎刚在子宫内着床的时候。

在现代,藏红花价格不菲,她没那个闲钱去买,那次有个同事去西藏旅游买了一些藏红花回来,给了她几小根,她当时泡水喝了一次,就把那味道给记住了。

而且她嗅觉向来灵敏,这东西她是不可能闻错了。

而就在白心染心中诧异的时候,邱氏突然伸出手来接过白心染手中的细碗,笑道:“染儿,这些事让宫女做就是了,何必你动手呢?你可别为了母亲把自己给累着了,否则予儿又该心疼了。”

白心染转头看向她,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复杂。

看着邱氏优雅的用勺子即将把那鲜汤送入自己口中,她突然眸孔紧敛,快速的将邱氏手中的细碗给夺了去——

“染儿,你……”邱氏手中一空,顿时不解的看了过来。

白心染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愤怒,立刻堆上了笑:“母亲,这汤才刚端上来,您不可能喝太急了,否则被烫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她不等邱氏反应,突然转过脸朝一旁的宫女喝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都是这么伺候贤妃娘娘的?如此烫的东西也敢往桌上端,就不怕烫伤贤妃娘娘?”语毕,她朝自己身后的血影看去,吩咐道,“血影,把这些烫人的汤汤水水撤下去,你去给贤妃娘娘另外做一份有营养的篸汤。”

“是,王妃。”血影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朝白心染点头应声道。

一旁的几名宫女被白心染斥骂得心惊胆颤,见血影收拾桌上的东西,赶紧过来帮忙着收拾。

桌上含着汤水的食物都被撤走了,白心染坐到了邱氏身旁,极为贴心看着她:“母亲,你这里的人做事可真是粗心大意,这样下去可怎么行,你如今怀着龙子,诸事都应该比以前更谨慎才是。赶明儿,我就去父皇那里,向他多讨几个人,最好是伺候过孕妇有经验的人,这样,我们才放心。”

心里,白心染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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