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情况跟当初小九摔回自家后院差不多,神色很有些发懵,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自己落到了何处。这时青牛已冲了过来道:“伯益大人,怎么是你?”
小九也吃了一惊,随即也“认”出了来者。他虽没有亲眼见过伯益,但听虎娃讲过“故事”,伯益是当年跟随大禹治水的助手,如今在中华朝中的地位是仅次于天子的“假帝”,怎么会被一阵风刮到了这里?看刚才的场景,分明就像是先生曾施展的大神通手段。
青牛叫出这一声后,天地间风止云收,仰望又是一片万里晴空。伯益此刻已认出了青牛,惊讶万分道:“青牛,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牛嚷嚷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在哪里,又是怎么来的?”
……
年复一年草木枯荣,总有无数新生、无数亡故。而这一年,有三人逝去,其一是宝明国的先君,小九公子陪伴了他最后的一段时光。
而就在小九离开别院的三个月期间,别院田庄中也损失了一位壮丁。白筐子在雨中发呆,不小心着了凉,回去之后高热不退,不幸英年早逝。风寒是他的死因,但按照古时的说法,其人是结郁而终,因为心中一直在忧思小夏。
白筐子临终之前,在病榻上对他的弟弟讲述了自己这一生的情伤,而这段故事居然还流传到了后世。有人被他的用情之深打动,很多、很多年之后,还有人为此写了一首歌,歌名叫《误我一生》,词曰:“不该在那年遇见你……”
此歌多呻呻之语,但在有些人听来,倒也觉资资动情。但在当时,却没有外人去关注白筐子的一生情伤,小九虽知白筐子曾经的白日大梦,但也从来没有因此找他什么麻烦,太落更是毫不知情。白筐子不幸早逝,太落还出财货抚恤其家。
白筐子之死,寂寂无闻,顶多也就是田庄中众人伤叹一番。但同时还有另一个人的离世,却震动了天下。天子大禹,在出巡途中驾崩于会稽山附近。
帝舜和帝禹,皆驾崩于出巡途中,而且都葬在对他们而言有非常重要意义之地。九疑山,是重华施展抱负的起点;会稽山,是大禹鼎定中华之处。
后世之史,称舜死于“南巡”,称禹死于“东行”。其实这两个地方早年都在中华之地的南方,会稽山更偏东、位于百越之地。从这种说法也能看出,从舜至禹的年代,中华的版图向南大大延伸,已称会稽山为“东”了。
禹和舜的情况亦有区别。舜驾崩时,早已将天子位禅让于禹,完成了平稳的过渡。而禹驾崩时还在天子位上,并没有确定帝位继承人。
天子出行,“假帝”坐镇于帝都。万一天子意外亡故,暂时摄政以及召集朝臣与各部君首商推下一位天子,就是伯益的权责。自从皋陶大人离世后,伯益就被大禹立为假帝。
当天子的哀讯传来,便有亲信对伯益道:“尧禅位于舜,舜让帝子丹朱,而丹朱不受;舜禅位于禹,禹让帝子商均,而商均亦不受。大人于治水、治世皆有大功,德行可配天子大位,天子早欲禅位于您,可惜未及施行。您为假帝行摄政事,当继正位为天子。”
大禹早就想将天子位禅让给伯益,只是没有来得及这么做,事实果真如此吗?这只是伯益身边亲信的说法,最重要的依据就是,伯益的身份是假帝。假如大禹不欲传位于伯益,又何必立他为假帝呢?
但这种说法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在帝舜重华为天子时,皋陶为假帝,但最终继天子位的却是大禹。
伯益本人却对这种说法深以为然,已经做好了登上天子大位的准备,却又沉吟道:“我当示让于夏后启。”
重华、大禹当年都谦让过,伯益觉得自己也应该走一下这个形式,否则难显天子贤德。而亲信又说道:“天子谦逊,而那夏后启不应受之、亦不敢受之,否则将遭天下人弃。”
伯益随即举行朝会,正式行“代天子”的权柄,商议共推天子之事。朝会上当然有伯益的亲信主动站出来,赞颂代天子的功业仁德,认为伯益该正式继承天子大位。伯益却说道:“我当为先帝服丧三年,三年后,再让天子位于夏后启。”
其言下之意,就是认可了这种说法,并打算遵照舜和禹曾经的做法,以天子的身份为先帝服丧三年,然后再表态让位于夏后启。但伯益的身份毕竟还不是天子,这件事也不能仅仅在朝会上由群臣决定,所以他又顺势下令召集天下众君共商,要把大事就这样定下来。
不料消息传到夏后启那里,夏后启却不买账,甚至当着众臣属的面直接呵斥伯益企图违礼篡位,其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也不能代表天下为先帝服丧,更别提什么三年后再让位于他夏后启了。
伯益欲行舜、禹旧事,但他的身份却不一样。尧、舜驾崩时,舜、禹已为天子多年了,服丧三年再谦让于帝子,只是顺势之举。但伯益的身份还不是天子,的确没有资格提前宣布这样的事情,如此宣称反而是暴露了他的打算。
帝都中的伯益随即听说消息,夏后启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来到帝都参加天下众君之会。接到命令的各部君首,绝大部分也没来帝都,而是跑去朝见夏后启了。奉命来到伯益这里的各部君首只占十之一、二。
大禹在位时没有指定谁是下一任天子,但他并非没有继承人。大禹可不像宝明君,他只有夏后启这么一个独子。当年支持大禹的势力,如今也都不约而同拥戴夏后启,诸如夏后部、涂山部、重辰部……等中华大部都是这个态度。
伯益失算了,当他听说消息时,夏后启已在各部君首的拥戴下宣布继承天子大位,并率人马向帝都而来。夏后启可不是奉伯益之命来参加众君之会的,伯益决定弃帝都而走,但他却带走了人皇印。
人皇印最早是太昊留下来的,是中华各部联盟首领的信物,后来当然成了中华天子的身份象征,只有天子才能执掌。大禹出行时,将人皇印留在了帝都,伯益摄政便执掌了人皇印,将其带走许是心有不甘吧。
在他看来,若人皇印不在手,夏后启就算当了天子,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夏后启大怒,随即发兵讨伐伯益,这一战被称为甘之战,甘心的甘,也有人说它是发生在甘地,亦被称为有扈之乱。有扈部与夏后部有仇,想当年因参与治水不力,该部还受到过大禹的严惩,如今他们支持甚至怂恿伯益对抗夏后启。
夏后启的追击有些仓促,身边带的只是随行人马,第一战竟然未能取胜。夏后启随即自陈过失,并召集本部人马以及各部军阵驰援,再战大破伯益以及有扈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