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绮上前,帮他换回了他自己的衣裳。
刚刚换好衣裳,杨受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君,刺史府派了管家来。”
兰陵王蹙着眉寻思了一会,淡淡说道:“让他稍侯。”
这时,张绮不解地问道:“那荆州刺史,为什么要用这个法子送义女给你?”兰陵王摇了摇头,道:“我已令人去收集消息了。”
傍晚时,兰陵王又回来了。
远远看到他进来,张绮连忙放下绣活迎上他,仰头看着他,她咬唇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
瞟了一眼张绮,兰陵王道:“有点消息。”顿了顿,他说道:“杞简公宇文连也在荆州,在我走后不久,他便去了荆州刺史府。我刚才特意去看了一下,那个宇文连我们见过,便是刚到荆州时,我们在雪地里遇到的那个中年胖子,当时他还掀开马车车帘看了你我面目。你我的身份,应该是从宇文连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把裘衣顺手交给张绮,兰陵王走到房间坐下,他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看着忙着焚香暖衣的张绮,想了想,又说道:°“那宇文连认出你我身份,然后告知荆州刺史。然后荆州刺史邀我上门,然后想把他的义女送给我。”荆州刺史送女的动作虽然不好看,不过着实是送,只是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送出,而不能被自己拒绝罢了。
兰陵王蹙着眉,中指“叩叩叩”的敲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看到他站起,也在愁眉苦思的张绮迅速抬头,问道:“长恭,你想到了?”
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软软的,酥酥的,尾音长长的吴侬软语,让人听了就心神俱醉……她也是个倔强的,离开陈国这么多年.虽然早就学会了周国齐国的官话,可不管说哪一种话,都把她的家乡语音加了进去,怎么听怎么软乎。
听到她开口,兰陵王抬起头来,他喜欢听她说话,生死几度,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也会由衷感到一种满足。的见张绮睁大媚光隐隐的眸看着自己,兰陵王微笑道:”恩.想到了。”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几上的地图,淡淡说道:“你想想,那宇文连既识出了我的身份,以他的身份地位,又知道武威城周人与突厥一战的内幕。”听到这里,张绮也明白了,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兰陵王继续说道:“做为一个官员,揣摩上意是为首要。想来,现在的宇文护也罢,宇文邕也罢.对于我这个敌国将军只有二手,要么收服要么杀了!”
他慢慢抽出佩剑,在那寒光闪烁中.沉沉说道:“二年多年,我拒过宇文护的笼络,武威时,我又拒了宇文邕的好意。想来他们已经明白,收服这路走不通了。既然收服不行,那只剩下另一条道路了!”
他轻哼一声,嗖地一声拔出佩剑,冷冷说道:“那就是.杀了我。”
他看向张绮.杀了他不但能媚好于上,还能得到张绮这个绝色美人……以宇文连的地位权势.从自己手中得到张绮后,根本用不着献给宇文邕这个傀儡皇帝.他完全可以自己享用。而这事便是捅到大冢宰宇文护耳里,宇文护也只会付诸一笑!
不过杀他也不容易,因为他的身边不仅有五百精卒,还因为荆州一地与齐国离得不远,他们动手时稍漏风声,便会激来两国交战。要知道,如今周国在与突厥的火拼中实力急速下降,齐国和陈国,应该会很希望找到个借口来落井下石的。便是不顾及这个,兰陵王也毕竟是齐国堂堂郡王,是齐国将帅,以他的身份被周地官员暗杀,这可是能引发纷争的大事。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软化他,再用一种隐密的,旁人无法侦知的手段暗杀了他。而送一个美人给他,可以说是软化之策中最好使的。又因为兰陵王对张绮的痴情举世皆知,当面送美人,他必然不会接收,最好的办法就是强迫他接受这个美人。只要接受了,不管是在婚宴上暗杀,还是通过美人之手取他性命,或平时交游时杀他,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
兰陵王说到这里,转头一看,却见张绮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眉峰微紧,问道:“在想什么?”
“你真聪明!”张绮低低说道,她没有想到,仅凭收集到的这一点点信息,他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事来!
咬着唇看着他,张绮轻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想了想,她又道:“要么,道路一通我们就离开荆州城?”
在她的目光中,兰陵王摇了摇头。他还剑入鞘,淡淡说道:“不用担心,一切我自会处置。”说罢,身子一旋走了出去。
大雪过后的荆州城,狠狠晴了几天。而自那日刺史府的管家上门赔过罪,荆州刺史又特意约了个时间与兰陵王见过面赔了罪后,那件事也就揭过不题了。
……话说回来,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人?要不是他兰陵王痴情之情传于天下,也不至于他荆州刺史要送他一个义女,还得膀这种手段。于情于理,兰陵王也不至于因这件小事便记恨于他。
前疑尽释后,兰陵王与刺史梁显还有宇文连的交往也频繁起来。
除了与这两个人有交往,这几日,张绮还听到了一个陈国人的名字,靖安侯陈烈。那个靖安侯也不知什么时候见过兰陵王,这几日′竟是频频上门求见,便是屡次被拒,也毫不气馁。
又是一个白日灼灼的晴好之日,望着前方雪溶得差不多了的大山,宇文连朝仅带着四个护卫的兰陵王瞟了一眼,把马鞭朝前方一指,笑道:“这些天也闷得慌了,看这山上的雪也溶得差不多了,两位.我们不如进山一猎如何?”
冬季狩猎,确实是齐周两地贵族的嗜好,因此宇文连的声音一落,梁显抚着长须也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冬日沉沉,实是闷得我骨头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