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彩排继续进行,一看到上海原野公司那个鼠脸编导在那里颐指气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排到由小莲她们表演的一段荷花舞时,这个家伙显得更加变态,拿着话筒对着姑娘们粗暴地大喊大叫,弄得她们进退两难,原来流畅的舞蹈也他胡乱的指挥下也变得疙疙瘩瘩了。我真想冲上去给这个鼠脸编导两个耳光,他凭什么到C城来撒野呢,难道就因为他是上海来的吗?这个编导对C市的文化根本就不了解,抓了点皮毛就在那儿假装高深,真是不可理喻。花了那么多钱,请了这么一帮变态的家伙来折腾,市长大人真是头脑有毛病啊,糊里糊涂答应了这件事,害得大家都跟着受洋罪。
彩排没长多时间,刘局就赶过来了。他下午参加了一个市里的会议无法脱身,一吃完晚饭就立马赶来了,见到我,把我肩膀一拍说,魏局和分管副市长马上也要来看彩排了,赶快去休息室内把茶水泡好,然后到门口准备迎接领导。
我立即赶到休息室,动作麻利地泡好了茶。泡好茶之后,又火速赶到体育馆门口。这时,两辆黑色小车已嘎的一声在台阶前停了下来。好悬哪,差个几秒,我就接不到两位重量级的领导了,那肯定要挨刘局的骂了。
我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看着从轿车里钻出的孙副市长和魏局,然后恭敬地将他们引向在体育馆一侧的休息室。
分管副市长来,我倒无所谓,他离我太远,反倒没多大关系,但魏局来,我心里却有点发怵。不知怎么,这个干瘦的老头,在局里经常几天都见不到一次面,却对我很有威慑力,使我一看到这位一把手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其实魏局从来也没有批评过我,当然也不曾表扬我什么。自从第一次到局里来,魏局亲自接见我一回之后,我和这个一把手之间好像就处于一种奇怪的隔离中,很少见到这位局长大人,但明明又感觉我随时在他的控制之中,偶然见到一次的惶恐与无措,都在一次次提醒我,这位魏局才真正是局里的头儿,得不到他的赏识,我干再多的工作也没用。令我不安的是,我来局里都快两年了,但似乎魏局的阳光似乎还没有照耀我这个研究生的身上,不说破格提拔了,就是平时局里的好事都离我远远的,跟我压根就不沾边儿,这固然是人事处在具体操作,但也明显看得出魏局没有去认真关注我这个研究生的发展,也没有认真去兑现我当初进来时他所给我的承诺,不然文琴工作调动的事怎会到现在也解决不掉呢?我发现我进入了魏局关注的盲区里,而且这样的盲区还在进一步扩大,我意识到,我被局里这个对个人发展最有决定权的领导给严重地忽略了。
领导们在休息室里坐定喝上茶之后,我就知趣地退了出来,舞台那里还有一大摊事情等着我去张罗。遵照刘局的指示,十五分钟之后,我又回到了休息室,引导着几位领导到舞台前排的座位上坐下来,看这出大型歌舞剧的彩排。我的任务还没有完,要在一旁照顾着他们的茶水,感觉我跟一个旧社会地主老爷跟前的仆人没有两样。
到夜里十点多,彩排终于结束了,大家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我也感到浑身酸痛无力,但刘局打电话叫我到后台去一下,我赶忙赶到那儿,发现小莲正裹着件外套在那等我。
正当我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刘局又打来了电话,对我说:“我去送孙市长魏局他们,你看到小莲了吧,你打个的把送她到青峰茶楼,我就到,这事交给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看了小莲一眼,心想领导的事情,我照办就行了,再说小莲的命运还不就那样,就是刘局没想法,今后还不是有这个那个领导来骚扰,在这种环境下,反正她是别想保住清白之身了。
“你们刘局约我到茶楼喝茶,都这么晚了。”小莲看着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也许是太累了,她止不住打了两个呵欠。
“我送你去,你放心好了。”我说,领着小莲往体育馆的大门走,外面的人很闹,来看彩排的人正在散去。好不容易发现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我让小莲先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对师傅说,“去青峰茶楼。”
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青峰茶楼。下车后,我领着小莲走了进去,并安排她在大堂边上的一个藤椅上坐了下来,叫服务生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对她说,“你稍等片刻,刘局很快就到。”
小莲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生怕我马上就走了似的,但我的确是要走了,我已经完成了任务,在这里我多停留一秒钟都不合适,尽快离去才是上策。虽然眼前是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但我现在既不是个诗人,也不是个情种,只是一个机关里的小职员,从这个意义上说,眼前的这个美女在我眼中又已经完全不是美女了。
我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小莲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我:“我,别忙走,拜托你一件事。”小莲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张纸,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圆珠笔,刷刷地写了一个手机号码,交到我的手里,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过二十分钟请你打我电话。很重要啊,你一定要打,千万别忘了。”
我一脸惊讶,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本想拒绝,但在小莲恳切目光的注视下,我有点于心不忍了,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纸片,对她说,“好吧,我一定打,你放心。”
离开青峰茶楼,我打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洗了脸和脚,感到倦意一阵阵袭来,想到小莲要我二十分钟左右打她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拿出那张纸片,按了上面写着的那个手机号码,手机很快就通了,我有些发虚地说,“是我。”
“哥,是你啊,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啊,”那边传来小莲的声音,有点夸张,叫我哥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小莲在那边接着自顾自说道,“什么?妈高血压病犯了?都送到医院了,这可怎么好啊?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小莲就把手机挂了。原来这个聪明的丫头要我打电话,搞的是金蝉脱壳之计啊,这要是让刘局知道了,那我肯定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