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那一眼中,释迦夜知道那一个小鬼看见了他。
他站在枝叶间,心下茫然,为何来这里?为何奢望那一眼?又为何要……落荒而逃?
释迦夜自嘲的笑笑,满目苍夷,他以为自己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一个魂飞魄散的老鬼又怎么会重生?
但他就是睁开了眼,甚至还看见了他算是怨恨的一张脸——白君。
不,现在不能直呼他的名字了,白君成了地藏,新一任的地藏,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
甚至于就连他的魂魄都是白君亲自拼凑的,释迦夜是感谢的,若是能活着,没有谁愿意真的消散在世间,释迦夜有牵挂,他的牵挂不是无尽的权利,不是图谋不轨的谋划,而只是那一个人罢了。
醒来那一日,白君问他,还想要去做什么。
他说,那便去看看她吧。
这一看,释迦夜看了三年,远远的,从不靠近,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一如千年前,他跟在后面,路途漫漫从不移开。
第一年,魏梵昏迷了,释迦夜辗转从白君口中知道了完整的事情,心中疼得厉害,那一个献祭之舞,他怎么可能忘记?历史却总是反复着,这一次,她在一次为了她爱的人,舞动了一切,也付出了一切。
而他,连露出自嘲的资格都没有了。
魏梵爱着莫尘逸,而释迦夜比谁都看得清楚。
透支了一切跳动的舞蹈,魏梵早该死去了,永远消散在世间,但她仅仅只是昏迷了一年。
炎罗杀了地藏,他本该是新的继承者,却换成了白君。
释迦夜低低的叹气,呵,莫尘逸那家伙怕是将自己的能力度了一般过去,将魏梵的魂魄修补完整,所以他失去了上升地藏位置的资本,所以白君上任了,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他便猜到了。
他自己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吧……
第二年,魏梵苏醒了,却也成了一个普通人,不再是圣灵,不在过问阴阳两间事。
在这一个地方,她住了下来,过着平静的生活,脸上的笑意却未曾消减半分,身上的气质愈加圆润温和了,他曾远远的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是一种平静的释然。
他突然明白,这才是魏梵很久远的曾经所追求的幸福,平静,自然,相夫教子,温暖如水的生活,兜兜转转,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魏梵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在紧张,不在冰冷,不在整日的提着心接受磨难,也不在痛苦。
而释迦夜自己,却迷惑了,他喜欢的明明是那一个嚣张的,笑傲天下,遗世独立,接受所有人尊崇的圣灵,而不是现在这般一个幸福平和的普通女人,他不该喜欢这样的魏梵,可为何,就这么看着她的时候,他嘴边的笑意竟从未消散。
他不在有着夺回她的念头,也不在有着伤害她的意头,他漫长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谋划了那么多,学着怎么爱人却屡屡失败,直至现在,他学会了放下。
第三年,心无杂念,他奔腾的心也平静了。他知道,也许,他找到了答案,也该回去了。
最后立在枝叶间,释迦夜只是远远的立在那头,感受着她的气息,她过得很好,莫尘逸对她很好,她把儿子也教得很好,那一个小鬼甚至快要超过他的能力,或许小鬼不用多久便会接替了莫尘逸的位置,称为新的阎罗王,释迦夜从不怀疑那一个小鬼会做得到。
那么,以后,莫尘逸会整日陪着她,待她百年归去,他们也会是一对人人艳羡的鬼夫妻。
是了,是了。
他该走了。
释迦夜离开后,再一次来到了地府,再一次见到了白君。
“这三年,你看明白了吗?”白君问着。
释迦夜只是怔怔的发着呆,而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他的笑不参杂任何,缓缓得道:“看明白了。”
白君点头,自他成了新的地藏他身上的威压更是强了太多,就连释迦夜也感受到了,不自觉的会带上了恭敬。
“那么,接下来你该如何?”
释迦夜沉默了。
是啊,他该如何?
何去何从?
那些谋夺,野心,都像是失了眼色的梦,他死了一次,梦醒了,那么他还能做什么?
“那一战,殿王死去了太多,那么你愿意称为新的殿王吗?这是我曾欠你的。”
“呵,你同情我吗?”
“不,你有那个能力。”
他沉默了。
殿王吗?
他曾经那么渴望的位置,今日却是真的放在了面前,他的心情却无半分激动。
“我可以保留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