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停下车,然后点了一根烟,才继续骑车,眯起眼睛,享受那根烟带来的舒畅:“我其实原本没啥野心的,就想着好好读书,早点脱离那个我不喜欢的家,但我那套为人处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或许成长的过程,就是世界观不断崩塌的过程,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我妈是,我跟着我妈来到这座城市,起初我是真怕,小时候我妈生病,没钱治病,我一共跪了38个邻居,才筹到三千块帮我妈治病,我妈心善,出来后邻里有事她就帮,结果久而久之就又病倒了,过劳而死。”
“我从那会就信命,我妈的命是跟他们借的,也还给他们,你知道吗?穷人的穷不是笨,是命,我是穷人家长大的,信命,但不代表不想挣扎,我跪了15年,直到那晚的尊严彻底粉碎了,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扯淡的,既然命里都注定了,那我干嘛要跪着活?站着活,虽然可能短命,但至少活得舒坦。”
“方权说过,他们山里人进山打猎下套子,经常会看到那种把铁丝咬断打的山跳,也就是我们平常在饭馆里看到只会蹲在笼子里吃菜叶的兔子,他说我,不是兔子,是只野山跳,其实他说的没错,我这种人,想要活命,就得狠狠掰着命逃和跳,直到跳出规定的牢笼。”
我说了一大段话,才发现吴若雪沉默了,转过看了她一眼,竟然看到这丫头莫名其妙的流泪起来,难道她不知道我最怕女孩子流泪吗?我丢掉了已经完全抽完的一根烟,叹了口气,柔声道:“别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以后我妈就总哭,后来她死了,我就不喜欢女孩子哭了,我很好奇,你哭个啥子?”
泪眼朦胧的吴若雪一把抹掉眼泪,却又忍不住流出来,抽泣道:“我心疼。”
那一刻,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活了十五年,除了我妈,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心疼我,就像当初她站在王小杰面前挡着他一样,这个女孩,虽说有时候有点小聪明,但总归心善。
吴若雪之后就一直靠在我的后背上,怕被前头的赵无双和方权看到了眼泪,不明真相的两人在前面打打闹闹,直到辉煌KTV后,才消停下来。
而这会,吴若雪已经把眼泪全都抹在我的后背上,那一段路,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吴若雪没让我难堪,也没让自己难堪。
把车子停好,因为赵无双的哥哥常来这边玩,跟这边的经理很熟,早就定好了房间,我们四个去了包厢,把蛋糕放好,要了点酒,就唱歌喝酒了,气氛好不热闹。
十点半的时候,方权才唱完一首《往事只能回首》,把两妞给感动了热烈盈眶后,包厢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一米九的汉子,这汉子穿着西装,一进来就乐道:“赵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阿坤,知道今晚你们在这里聚会,特地过来敬一杯酒,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寻思赵国士说这里的熟客,这人进来敬酒也正常,没放在心上,倒是方权有点诧异,一口一句坤哥的叫着,让我感觉这阿坤来头很大。
赵无双估计也觉得有面子,也开了一瓶啤酒,跟这阿坤喝了一杯,方权跟赵无双喝完后,阿坤就拿着酒杯过来我这边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有点纳闷,就像瞧娘们一样,我那会还寻思,这阿坤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不过我也倒了一杯酒,喝酒之前,阿坤说道:“上个星期一,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小兄弟你可别放在心上啊,说起来我跟阿树还算同门呢,以后在辉煌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我这才释然,原来是看在阿树的面子上啊,跟这阿坤喝了一杯酒后,他才退了出去,方权这会才说道:“小让,这阿坤可是江雨菲身边的红人,江雨菲你知道不?就是这辉煌的主人,咱们灵溪飞出去的大凤凰,我来这辉煌没十次也有五六次了,能让他敬酒的,估计灵溪也就我们这一桌子了,不过我就是纳闷,他这样一个大人物,没事跑来跟我们这些小人物喝什么酒啊?”
赵无双这会得意洋洋道:“还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
“……”
阿坤退出房间后,打了一个电话,朝着电话说道:“菲姐,接触过了,还真别说,挺有大佬陈当年的风范,至少外貌看上去挺像的,你看要不要安排你跟她见个面,也让你心里有底。”
电话里面一个女声慵懒道:“没必要,上次在黑猪那里又没问出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小人物就该有小人物的姿态,咱们这会抽手,味道就变了,二锅头是不上档次,但起码能入口,勾兑了大牌酒庄的葡萄酒,反而非驴非马了。”
“有些男人的脊椎可也压弯,但不会折断,我这辈子见过一个,还想见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