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先帝怪罪,觉得我不该掀起杀戮?”容景宸笑得凉薄,“可你想过没有,我若心慈手软,死的就是我。”
闻言,孟麟扳直身子,“那殿下可曾想过放弃?”
“放弃?”容景宸一怔,“你是想告诉我,放弃大祁的天下,放弃已经唾手可得的皇位?你觉得这可能吗?”容景宸深吸一口气,烛光里面色温润,“如今我已经拿到了遗诏,登上了皇位,你觉得我还可能放弃吗?”
“不可能。”孟麟笑了笑,“所以微臣也只是说笑罢了!殿下如今高高在上,谁敢不从?文武百官如今都被殿下控制在宫中,为的不就是最后的稳操胜券吗?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人都是反抗心理的,越是强求越是求不得。”
“比如你?”容景宸笑问。
孟麟耸肩,“微臣是个俗人,没那么多想法,微臣只想着能享受荣华富贵,能继续享受生活,快乐恣意的过活便罢。谁当皇帝,谁掌天下,其实跟微臣都没有半点关系。说句实话,谁当皇帝,其实跟老百姓也没有任何关系。跟老百姓有关的,是这个皇帝到底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容景宸敛眸,“继续说。”
孟麟垂眸,又开始翻阅手中的书卷,“说完了。”
“这些是你爹教你的?”容景宸问。
“殿下如此聪慧之人,想来不必我说,也该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家父已经不理朝政,殿下该清楚你过多的纠缠其实没有意义。”孟麟深吸一口气,“就算你扣押我在宫里,也只不过证明你其实没有全胜的把握,恰恰说明了你的心虚。来日史书工笔,必定有所论断。”
容景宸摇头,“自古成王败寇,赢的人,才能名留青史。不管此前是什么人,而后的史书工笔,都只能是辉煌的一页。没有人记得我曾经大行杀戮,人们只会记得,我是个圣明的君主。”
语罢,容景宸起身边走。
“殿下觉得孤单?”孟麟问。
容景宸顿住脚步,高处不胜寒。身为帝王,就该冷漠无情,所以一时半会,孤单是难免的。
“现在你知道先帝为何与家父如此深交吧!”孟麟轻叹一声,“帝王虽然高高在上,可也是个人。没人理解,没人说话,没人能相扶相伴,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殿下,你后悔吗?”
“朕,从不后悔!”容景宸抬步离开。
孟麟低头冷笑,“是啊,你何曾后悔过。外头杀了那么多人,你有多狠,世人皆可看见。不过,你会后悔的,可惜--”
自己留在宫里,丞相府就会受制,所以容景宸一点都不担心,来日朝臣会反抗自己。丞相府都没有反抗,就意味着孟行舟的默认与默许。
孟行舟在朝廷里根深蒂固,如此一来,自己将来执掌朝政的阻力会小很多。
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容景宸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每当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他就会渴望有人陪伴。而今,他最思念的就是今夕。今夕是何夕,也不知今夕在何方。
“皇上!”刘瑜小心的将披肩与容景宸披上,“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