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的过世,仿佛让时骏在一夕之间懂事了,迅速的长大成熟,不再是那个吵着闹着要父亲关爱的男孩儿了。
不满十八岁的少年,红肿的眼睛透出浓重的悲痛,但是却坚强的扛起重责,进退有度,举止得体,隐隐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令前来吊念的宾客也赞叹不已,直道虎父无犬子,虽然时衍英年早逝,但他的独生子也是不可小觑,时家并非后继无人。
慕珏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被一片悲凉的白色包裹的城堡,熙熙攘攘的人群离他很远,他的目光穿透这些浮华喧闹,落在灵堂上时衍的遗照,那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嘴角含着温柔的笑,音容笑貌宛然若生,历历在目。
暗能量已经完全获得,助他顺利筑基,这时候,应该悄悄地转身离去了吧。
慕珏转过身,走入自己的房间,目光先是落在那张跟时衍的合照,然后又滑到第二格抽屉上……
“我留给你的东西,放在你房间写字桌的第二层抽屉里……”
慕珏停了几秒,微微弯腰,拉开了第二层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长方形水晶盒。
慕珏打开水晶盒,只见里面有一根熟悉的刻字心形吊坠银项链,还有一个白色信封。
他拆开了信封,一时愣住了,里面竟然是一份给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日期是两个星期前签发的。
这时,时骏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穿黑西装的律师。
律师当众宣读了时衍的遗嘱。
大约是早就知道自己的遗传疾病,时衍的遗嘱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他交代,一旦他过世,他所有的遗产都将由慕珏继承,包括银行存款、公司股权、商业地产,甚至这座城堡和所属田地,都归入慕珏的名下,由他来管理掌控。
至于时骏,时衍补充交代,等他大学毕业之后,慕珏可以决定分配给他多少财产,但是仅限于金钱、股票和其他地产,而城堡的所有权只给慕珏一个人。
时家有多少家底,即使慕珏对金钱没有概念,在听完律师长长的念诵后,也不免啧啧惊叹,如此巨额的财富,居然留给了他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时衍这个人,果然到死都是任性而偏心的呢。
慕珏忍不住偏头,看了看时骏的脸色。
不料,时骏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意,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意见,就按父亲的意思来吧。”
慕珏没想到时骏居然没有任何反对,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时骏估计也看出来慕珏眼中的疑惑,说道:“你别这样看我,父亲怎么安排,我都不会有异议。”
“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钱财,我渴望的,是永远都拥有不了的……”时骏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根褪色的银项链上,红肿的双眼流露出压抑的悲伤。
时衍的死,虽然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不是因为时骏送走慕珏,刺激到了时衍,他可能不会那么快复发心疾。对于这一点,时骏心底始终是难以释怀的。然而,逝者已矣,就算怎么样也无法挽回了。
时骏仰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坚强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抢家产,虽然你很笨,但是我也会帮着你管理,时家不会衰败的,我会让自己强大起来,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时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律师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却又回过头,犹豫了一下,对慕珏说道:“慕先生,关于这个遗嘱……”
慕珏皱眉:“嗯?”
“其实这个遗嘱,是时总一个月前刚刚改过的,最早的版本并不是这样的。”律师迟疑的看了慕珏一眼,小声道,“最早的版本,时家的全部资产都捐赠公益机构……”
“哦,那样不是挺好的,为什么他要修改?”
律师微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奇怪他居然不知其中的缘由,在慕珏询问的目光下,律师斟酌了一下词句,隐晦的说道:“我只能告诉您,时总买的墓地,是个双人墓,但现在下葬的却只有他一人……其他的,我就不便多说了。”
律师说完,跟慕珏鞠了一躬,然后起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慕珏一个人,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绿树如茵,只是身畔不再有熟悉的冷香萦绕。
慕珏怔怔的盯着书桌上摆放的水晶盒,那一张印着他名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红色的印章鲜艳夺目,刻着他和时衍名字的心形吊坠项链,轻轻地压在书信的一角。
慕珏目光幽深,缓缓地伸出修长的手,攥住了那一条褪色的银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