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采在一边皱起眉,面色不愉:“你们不是答应过要租给我哥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又卖给别人呢?”
赵家管事连连苦笑:“公子莫怪,我们赵氏商行素来以诚为本,绝不会轻易反悔,只是这回来买房的人实在拒绝不得,稍不留神就是泼天大祸...”他想了想,干脆把手里的契纸递给四宝:“您自己看吧,那人也同意我们把房租给您,只是要求我们把这封书信送到您手里。”
四宝一脸莫名地拆开书信,就见上面用秀丽飘逸的行书写了四个字——
还不回来?
这字体对四宝来说再熟悉不过,她双腿发软,白着脸去看那房契,就见落款处是陆缜的名字。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想不顾一切地跑路,不过陆缜也没给她跑走的机会,她才看完书信,几个锦衣卫的番子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客客气气地请她回宫。
四宝顿时生出一种入地无门的感觉来,沈华采这时候也瞧出不对了,立刻挡在她身前:“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哥跟你们回去?”
锦衣卫的番子并不理他,只抬眼看向四宝:“宝公公请吧。”
四宝扶着墙壁撑住发软的双腿,咬了咬牙道:“我跟你们回去。”她见沈华采面露急色,怕他跟锦衣卫的人起冲突,冲他摆了摆手才跟着几个锦衣番子走了,几人备好了马车,没多一时就把她送进了宫里。
四宝现在的心情好比奔赴法场,都不知道自己两条腿是怎么迈过去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陆缜面前,她抖着嗓子道:“督,督主。”
陆缜面色沉郁,抬了抬手让屋里的人下去,声音幽凉冷清:“我一直知道你胆子大,这回更是大的没了边际,明知道我的心思,还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这也怪我,往日宠你太过了。”
四宝心里十分害怕,听完这话又有种别样的憋屈,顿了下才道:“奴才知道您对奴才好,奴才愿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我这回只是想出门租间房,并不是对您不忠心...”
“你觉着现在说这些片话还有用吗?”他伸出微凉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又缓缓下滑落到她衣裳的纽子上,眼神虽然幽暗,却格外露.骨,他一哂:“我不想要你肝脑涂地,能为我肝脑涂地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想要你。”
四宝脖颈被他手指滑过的地方泛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她咬了咬牙,跪下道:“督主恕罪,您的心意奴才不能接受,奴才原来小不懂事,不知道对食的意义,现在奴才已经娶了对食,准备和她好好的过日子,还请您开恩,放奴才一马吧!”
这种事儿不是两情相悦更好?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吧!
这话要是搁在平时陆缜没准还要觉着好笑,现在便如当街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难堪。他当然知道四宝不可能有对食,但无论是她为了搪塞自己编出来的瞎话,还是为了摆脱自己真找了个女人来跟她做戏,都够他气的心摇身颤的了。
他甚至想,连一个莫须有的对食都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四宝,凭什么他不可以?!
他静默片刻,阴冷地勾了勾唇:“你可真是我的好奴才啊。”
他前几日初初知道四宝对他无意这事儿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也不一定非要让她跟自己心有灵犀,大不了把她锢在身边,日日夜夜地陪着自己,反正这世上他想要的还很少有得不到手的。直到四宝真跑到宫外要躲着他了,他才觉着自己的想法可笑,他喜欢四宝,同时也盼着四宝以同样的心意回应他,信任他,亲口告诉他她的身份,这绝不是简简单单把她强留在身边就能做到的。
他既恼四宝什么谎都敢说,又恨自己这份心意,简直像在向她摇尾乞怜!
四宝肩头不觉颤了颤,忽然感觉陆缜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就听他语调里带着淡淡讥诮:“你不是要报答我吗?除了这身子,你还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被猝不及防地捉住腕子拎了起来,他偏头咬住她一只白玉般精巧的耳朵,吻舔她耳垂,语调无尽暧昧,让灼热的气流在她耳朵上蒸腾着:“有对食也无妨,你在宫外的时候可以去跟她当对儿假夫妻,在宫里只管把我伺候好。”
四宝慌得手足无措,推推搡搡地就想要挣脱,陆缜用跟谪仙一般的外貌极不相符的力气锢住她,轻巧一个转身就把她按在帽椅里,她被压制的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拼命想要挣扎着起身:“您,您不能这样!我,我租房和找对食并没有违反宫规...”
到这时候她还嘴硬,陆缜不理她,腾出手来就解开她上衣的第一颗纽子,四宝这回更加慌张,除此之外还多了几分愤愤,拼了命想要挣扎着起身,没想到两人纠缠间,衣领被扯开小半,她紧紧攥着前襟,却还是露出白嫩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锁骨,肤色莹润光滑,看得他更生出别种火气来。
陆缜是彻底被她气昏了头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于是对准那片精巧的锁骨就咬了下去。白皙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他几乎没用多大力气,就能感觉到她的肌肤被刺破了,圆滚滚的血珠渗了出来,他忍不住埋首在她项颈见,轻轻用舌尖把血珠舔去了,小心翼翼吸吮着伤口,又在她脖颈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绵密的吻。
他忽觉着身下的四宝反抗不是那么剧烈了,只是在轻微的颤抖,他忙起身看着她,就见四宝脑袋歪在一边,两只手死死地攥着前襟,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早已婆娑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他一下子从昏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十分罕见地慌了神,伸手想要帮她把微敞的衣襟拢好:“你...”
四宝满是惊惧地看了他一眼,仓皇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拢着衣襟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陆缜心里也不见得就痛快了,甚至可以说糟心并没有比她少到哪里去,扶额坐在帽椅里,颓然地叹了声。
四宝不相信人不喜欢人,就跟她日日假扮太监一样,已经成了心头的执念了,要把执念打破,谈何容易?
四宝一路冲出了司礼监,慌得又不知道去哪里,人跟着脚乱走,一头就冲到了内官监。
已经升任内官监掌印的冯青松见她没头苍蝇一样撞了进来,衣衫不整眼眶红肿,跳起来慌忙问道:“四宝,你怎么了这是?”
四宝怔了半晌,才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给他添堵,于是抹了把眼泪,默默地摇头道:“没什么,心里不大痛快。”她跟冯青松说了也没用,冯青松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为她去招惹督主。
冯青松当然不信这鬼话,狐疑地一把拉住她:“你老实说,你究竟怎么了?”他见四宝衣裳凌乱,脑子里冒出个猜测来,气道:“有人调戏你了?!”
他说完又觉着哪里不对:“奇了怪了,你现在好歹是个五品监官,又得督主另眼相看,怎么有人敢调戏你呢?不怕被打死啊!”
四宝见他马上越猜越接近真相了,慌忙叫停:“没有的事儿,您别乱猜了,我就是没办好差事,外加方才路上跌了一跤,心里不痛快这才哭的。”
冯青松仍是不信,不过见她死活不开口,也就不再追问,只跟她东拉西扯说些宫里的闲话:“你知道石兰轩那边的事儿不?王昭仪前几日身上突然发起疹子来,太医诊治了说甚至以后可能会影响身孕,她最近颇为得宠,皇上喜欢她,听说本有意给她个孩子傍身,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等事。简直是往皇上脸上扇巴掌,他震怒之下下了令命人查这事儿呢。”
枕琴被人暗害了?四宝最近一直忙着怎么合理地躲开督主,压根没心思打听旁的事情,再说她对枕琴也并不关心,闻言也只是嗯了声,就继续想自己的事儿了。
冯青松见她心情不好,就让厨下做了几个她素来喜欢的菜,见她脸色好看些了,这才亲自把她送回了司礼监。
四宝抱着要见阎王的决心进了司礼监,没想到陆缜竟然不在里头,她不由得大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都还算是风平浪静,她仍旧认真做着手头的活,天不亮就起来收拾,等陆缜醒来就退出去,就算不小心撞上了也只是按照礼数行礼问安,相安无事,两人之间似乎有了别样的默契。
陆缜倒是有心跟她搭话,但一想到她那日仓皇无助的泪眼,话到嘴边就哽住了。就连身边人都看出他这几日情绪不对,说话格外小心翼翼。
又过了几日,等四宝把心放下了星点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让司礼监的人去给陈选侍施以刺面之刑,这本来也没什么,司礼监本来就是负责这个的,但皇上这回特意下旨点了名——让陆提督监刑,四宝监官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