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米 戏已落幕,记忆恢复——(2 / 2)

唯愿此生不负你 姒锦 5363 字 2021-05-09

这些过往,这些故事如同魔咒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耳朵里,荒谬,真是荒谬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自己都要听疯了,脑子里嗡嗡响着,依她单纯的感情路线,完全无法想象得出来,一个女人的嫉妒和恨意会癫狂到这种地步。

可是,连续说了两遍‘这个’,她到底还是说不出来太恶毒的话来。

牙齿被她咬得‘咯咯’作响。

她恨,恨极了。

“这么多年,你关心我和哥哥,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宣姨看着她,眼睛一瞬不瞬,一字一句:

“全都是真的,小久,我爱你爸爸,也爱你们。”

“你凭什么爱我爸爸,你不要脸……”

好吧,‘不要脸’三个字,已经是小久姑娘的极限了。

老实说,如果这些话不是宣姨亲口说出来,谁告诉她都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听着这些细节,想着她可怜的妈妈,还有……可怜的爸爸,苦不堪言。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因为恩爱而被这些恶毒的女人陷害。

“冠着爱情的名义,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别人了吗?”

小久摇着头,喃喃自语。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家庭,她的小姨……一直以来,被她视着母亲一般的小姨。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喉咙如同被绳缚一般,她瞪着宣姨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身体瘫软在谢铭诚怀里。

终于,这出华丽的大戏要落幕了,连翘听着,觉得心肝有些颤。

柳眉的手法,和邢婉简直如出一辙,怪不得她俩是母女,天生的。

说不定邢婉当初抢易绍天,也是柳眉献的计谋。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抢了男人,得到了另一个更好的男人;而她家老太太就不走运了,被抢了男人却换了一场九死一生的轮回,背负了十三年的痛苦,还有,终生的遗憾。

“留下那只好用的手,然后,远远地离开京都。”冷冽得如同寒冰的话语,从邢爷轻启的嘴里吐了出来,而他锐利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宣姨。

斩手?!骇!

一时间,他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宣姨的耳边炸开。

“烈火,我都老了……”宣姨面如死灰。

“你要相信我,这是我能为你所做的那些孽想到的最为轻松的处理……把你脑子里作的孽,都归罪到了你的手……还不好么?”

男人的面上没有表情,但是连翘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来,他心里非常非常的难过。

宣姨望着阎王般冷冽的侄子,全身发冷。

想哭,却哭不出声儿来。

嘲讽地掀起唇,邢爷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妈什么也没想起来……而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一切全都是你自己说的。”

心里猛地一窒,宣姨怔愣着,下一秒,整个人抖动得像如同一片儿秋天的落叶。

“你,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

“这不是你喜欢用的招儿么?”

泪流满面的小久姑娘,可怜巴巴地将脑袋埋在谢铭诚的怀里,任由他顺着她的后背,她没有哭出声来。

不过,很显然的,她不会为宣姨求情。

事情,已成定局。

一段跨越了三十多年的过往,在拨开层层迷雾之后,如同一张龌龊不堪的大网,压得院子里思维还算清晰的众人,有些透不过气儿来……

可是,既然有再多的痛恨,再多的冤屈,也已经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于事无补。

院子里,夜风拂面,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人,如同木制的浮雕般怔坐着。

宣姨如同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一般,缓缓转过视,泪眼落在那窗雕花的木窗上。视线里,她似乎看见了曾经在这个院子里恣意挥洒着青春的小姑娘,还有恣意欢笑着的两个小姐妹,她俩在这院子里欢笑着奔跑啊。

奔跑……

她突然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那结果会不会不同?

……

过了很久,似乎又是一次轮回的世纪之后,邢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看着号码,他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什么事儿?”

静静地听完对方的话,只见在大家的注目里,他突然起身暴跳如雷地低骂起来。

从他的口气里,大家听得出来,电话那边儿的人是他老爹。

连翘知道,他脾气再横,再冲,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老爹爆过粗口。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能把他气成这样儿的事,是什么?

狠狠地挂掉电话,他别开了脸,目光也移向到扇雕花长木窗,沉声对众人说。

“我妈,醒了……”

“醒了?”

醒了是什么意思?她走的时候不是本来就醒着的么……

“她恢复记忆了,什么事儿都想起来了,气得晕厥了过去……现在,老头子正把人往医院送。”

想起来了?!

怎么面对妹妹背叛,丈夫又迎了另外的女人进门?

——★——

医院的急诊室,灯光如昼。

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医生和护士小姐们脚步不停的忙碌,医院的院长也被一通紧急电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大晚上的,神经都绷紧了,医院里有些嘈杂,可嘈杂声里,却又十分有序。

十分钟前,医院里送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医院的领导班子都到齐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前前后后伺候着,医生护士们自然都得进入紧急状态,小心翼翼的奋战。

于是,一番紧急救治后,病床上苍白着脸,手背上输着液体的沈老太太,紧阖的双眼终于睁了开来。

醒了,目光不动,眉头紧锁着。

坐在病床头的邢老爷子抿紧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输液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轻轻的摩挲着。他记得她最怕输液的,她总说,手会痛,会麻,还会冷。

她没有拒绝,因为这沈老太太现在,压根儿就像一个木偶似的。

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动作。

他看着她,目光怅然若失:“雅如,你好点儿了吗?”

雅如……

雅如……

不知道他说了多少话,唤了多少遍之后,她布满红丝的眼睛,才渐渐的浮上了一层水气。

老头子的心,潮湿了,伸出手来,想去替她擦眼泪。

一触之下,老太太瑟缩了一下,别开脸,冷声说。

“你走吧,我已经不怪你了,我以后跟着儿子过,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邢老爷子眼睑一阵颤动。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和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让他心里更是一阵紧似一阵。比起十三年前,她对他的态度,看着似乎好了不少,其实那距离,那冷漠,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些年,她受的伤害太多,哪能是那么容易弥补得了的?

老头子也懂。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她的样子,竟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知道,老妻这一辈子,都砸在了他自己手里了。

他爱她,却没有保护好她。而他何尝又好过过一分一秒?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在他的余生里,能好好照顾她罢了。

虔诚的握着她的手,他声音哽咽:“雅如,我们都快要错过一辈子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不用了。”沈老太太不动声色,不抬眼,也不望他,神情相当冷漠。

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她始终一言不发,三不政策,贯彻得相当彻底,压根儿就当这老头子是个隐形人。

静谧的时间,流逝着。

在这对曾经恩爱准备共度余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过得都是那么的艰难。

几十分钟后,接到电话的连翘四人急匆匆地从邢家老宅赶了过来。

一进门儿,望着病床上的母亲,邢爷满脸焦急不已。

“妈,你怎么样了?”

小久姑娘更是直接就哭了,“妈……”

作为儿媳和女婿,连翘和谢铭诚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儿,毕竟那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是,望着病床上一动不动只是沉默的老太太,他俩心里也是万分的酸楚。

火哥说得对,其实她想不起来才是好事儿,可是,她到底还是恢复记忆了……

想起来了,又该怎么样来面对这个糟糕的局面?

良久,沈老太太没有出声,而她第一个喊的名字……

“翘丫头……”

站在床前的连翘,愣住了。

好吧,她真没有想到恢复记忆后的沈老太太会第一个叫她的。闻言,她赶紧地坐了过去,握住老太太没有输液那只手。可是,那指尖,竟然也是冰冷冰冷的,她心里怔了怔,脸上的招牌笑容却不变。

“妈,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谢谢你!”

望着她,沈老太太只说了三只字。是打从她心里冒出来的三个字。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这孩子,她这个时候会在哪儿?是早就已经死在了路边,还是继续行乞过活?

不敢想象!

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那段狼狈的经历,在记忆涌现的刹那,当脑子里一个个闪现那些片断的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尤其是那幢着了火的房屋,她的渭来苑,她的妹妹,她的丈夫。

这一切,全都是切肤之痛!

微笑着露出两只小梨涡,连翘浅浅地呼吸着,害怕打扰了老太太的气场,轻声笑道:“妈,你可不要说谢,你啊,现在想起来了就好,以后大家就都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想那么多?”

好了么?会好吗?

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慢慢地调过视线,又望着自己的儿子,身体还是没有动弹。

“烈火……”

“妈,有事您说。”邢爷唤得很小声,生怕吓到了母亲。

没料到,老太太先问的却是:“宣姨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病房昏暗的灯光下,邢爷看着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来的悲伤,冷硬出声:“还在老宅,我让人控制住了。”

沈老太太看着他。

“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梗了梗喉咙,邢爷没有说话。刚才在宅子里说的那段话,他哪里敢告诉老妈啊!

“我问你呢?”

“妈,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一时间,邢爷心乱如麻。

老太太目光柔和了下来,好半晌,叹了一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让她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吧。要不然,等我以后在下面遇见你姥姥和姥爷,又怎么和他们交代?”

听到母亲明显灰心丧气的话,邢爷心里不由得钝痛。

然而,咬着牙齿,他也只能应允下来。这时候,他绝不能让母亲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见连翘和小久陪老妈说着话,他想了想将老爹叫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里。

接着,他将今儿晚上在邢家老宅的戏码,毫无保留的如实说了一遍。

“什么?!”

得之真相的邢老爷子满目震惊之余,整个人几近虚脱。喘着大气儿,他伸手扶住了走廊的墙壁,好不容易才阻止了自己的身体软下去。

心里一惊,自己老爹的身体状况,火哥清楚,赶紧扶住他。

眼睛里,少了以往一贯的讥讽。

“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他摆了摆手。

脸上浮现,一脸冰寒。

只见医院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老头子脸上,黑沉黑沉的难看,那双阴郁而锐利的眼睛,带着恨意渗出来的怒火,已经完全无法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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