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微微转头,外面的火势已经弱了很多,就好像自己满腔的期望,渐渐冷却下去一样。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郁闷愤恨,扬天长啸了一声,又攥住张德全的衣领,逼问道:“快说啊!再不说,我还是饶不了你全家!”
“蔡丞相先把他们送进了抚婴堂,后来小女孩儿进宫了,小男孩去向不明,但蔡丞相应该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动向。”张德全似乎是回光返照,怔怔说道。
“他们叫什么名字?”
张德全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女孩叫阿珍,男孩儿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就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刹那间,梁翊的胸中畅快了许多,“清风”应声落地,他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那一刻,他全然忘了张德全是他的仇人,甚至对他有几分感激。
“还有,当初逼死你兄长,完全是我一人所为,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张德全转动着干涸的眼珠,哀求道。
“本来只是吓唬吓唬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家有什么人。”梁翊倍感轻松,放下了戒心:“你安心去吧,不过在死之前,我要告诉你,我就是残月,你赢不了我的!”
张德全惊讶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继而认命般地仰天长啸:“原来……原来我还是栽在你手里了。”
梁翊听他笑得凄凉,也有几分同情:“若你不那么心急,或许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要你的命。”
张德全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被烟尘一呛,剧咳不止,不一会儿便倒在一旁,没了气息。梁翊本来很想杀他,不过见他死相如此之惨,也就不去践踏他的尸体了。
渐渐地,火一层一层地被扑灭了,已经能看清外面的人了。梁翊此刻方才觉得头昏脑涨,喉咙干涩疼痛,眼睛被烟雾呛得几乎睁不开。在大火里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寻找出路了。可不知怎的,小腿传来一阵酥痛,真如毒虫在骨中噬咬一般。疼痛越来越钻心,梁翊支撑不住,跪了下来。
听到外面的人叫自己,他勉强答应了一声,却听柳知县大喊一声:“梁公子,小心!”
后背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液体汩汩流下。梁翊回头一看,披头散发的张德全正笑得猖狂,然后一用力,把插在梁翊后背的匕首拔了出来。看着梁翊错愕的眼神,张德全笑着说:“你还是太嫩,赢不了我的。”
“未必。”梁翊也笑了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晃了两下,但用内力支撑住了身体,转过身来,桀骜地盯着张德全。
张德全不理他,刚要呼唤柳知县过来,一支箭带着冷风刺进了他的胸口。他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又一支箭飞了过来,直直地插进了他的鼻梁,好像故意羞辱他一样。
透过已经微弱的火光,张德全依稀看到邻屋的墙上站着一个人,他身材高大,威风凛凛,手里拿着一把华美无比的弓,站在月光下,恍如天神降临。
“残……”张德全又惊又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被张德全溅了一身血,还有几滴迸进了嘴里,梁翊一阵恶心,可他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后背竟然被捅了一刀!太没面子了!梁翊沮丧地想,原来,以柔神功的第二层,还是没练过去。
柳知县看看后边的墙,再看看已经倒下的张德全和梁翊,又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们一个是正三品绣衣正使,一个是从五品府监的独子,死了哪个都难办。柳知县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哀嚎不已,甚至都忘了差人去抓“残月”。等他镇定下来的时候,“残月”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衙役正在里面替二人张、梁二人收尸,一人喊道:“柳大人,梁公子还有气!”
“是吗?那张大人怎么样?”
“张大人胸口中箭,已经没有气息了。”
果然还是死了,柳知县仰天长叹。不过至少梁翊还活着,柳知县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挣扎着朝这边跑了过来。梁翊脸色苍白如纸,总是一尘不染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柳知县吩咐手下赶紧找一干净处所,再去将大夫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