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咱俩就住那边和昶居,咱们的孩子,就住澹雅斋,好不好?”
映花兴奋的喊声盖住了他的问题,他只好不自在地摸摸头,说道:“你说什么都好。”
“嗯,我得让下人移棵枣树过来,‘早生贵子’嘛!还要在永昶居多种几棵桂花,‘富贵常在’!还要给小黑做一个窝,给孩子做一只木马…”
映花蹦蹦跳跳,走到每个角落,都会憧憬一番。尽管不可思议,但她确实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梁翊环视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不敢继续揣测映花的心思——莫非她对金世安旧情难忘,才将这个园子恢复到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
他心惊肉跳,拉过映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嗯?”映花很是惶恐,怯怯地问:“除了‘残月’,大魔王还对我隐瞒了其他事情吗?”
映花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梁翊略略放心,笑着说:“没什么,这座园子,我很喜欢。只不过,一想起这是金世安的旧宅,我这心里就…”
映花急道:“你别瞎想,那个混世魔王的模样我早就忘记了,我喜欢你这样的,温柔体贴,又一身的孩子气。”
“好啦好啦,别再夸我了,再说下去,今晚有你好看!”梁翊斜着嘴角,笑得一脸邪气。
映花害羞地低下头,打了他一拳,嗔道:“谁让谁好看,还真不一定呢!”
二月十八,二人刚搬进新居两天,就在新居里大摆筵席。京城有头有脸的贵胄都来梁府道喜,他们争先恐后地给梁翊敬酒,明明有求于他,却又不能把自己的要求说得明目张胆,只能挖空心思地想祝酒词,让自己的要求看起来不那么刻意。
梁翊深知,在官场生存,人脉和面子还是很重要的,他也不是那么死脑筋的人,别人拜托他的事情,只要不过分,他一般也不会拒绝。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人身上,他一直看向角落里的那一桌,那里出奇的安静。小金子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绿绮虽提醒了他几次,却没有任何效果。他吃着吃着,还机灵地看向四周,见没人看自己,他便将一些坚果、糕点偷偷藏在了衣服里。
梁翊看得格外心酸,他推开众人,朝弟弟走去。绿绮见他走来,微笑着说:“多谢梁公子邀请,托梁公子的福,我们姐弟俩也见识了大世面。”
“咱们之间还要说这些吗?”梁翊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问道:“绿绮姑娘,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事情,你到底考虑清楚没有?”
绿绮犯难地蹙起眉头,说道:“梁公子,我知道你心善,可是我不能无缘无故去住你的房子。你给小金子找了师父,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师父的衣、食、住应该由我来承担,而不是花你的钱。”
绿绮固执起来,梁翊还真没办法,他又不能说小金子是自己的弟弟,一时间十分犯难。正在此时,没想到陆勋走了过来,他把梁翊拉到一边,问清楚来龙去脉,便跟绿绮说道:“绿绮姑娘,这样吧,我让梁公子把那座房子卖给我。在你来之前,芊芊脾气大得很,也不好好弹筝。自从你教她以后,她进步很大,作为回报,我们陆家奖给你一座房子,这不过分吧?”
芊芊是绿绮的学生之一,也是陆勋的侄女,她在陆家教课,陆家人都对她很好。陆勋这么说,她想不出理由反驳,便不卑不亢地道了谢:“谢梁公子、陆公子,我绿绮何德何能,能得二位如此相助。若我再不领情,怕是也说不过去了。”
绿绮说着,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江璃身上。二人打过招呼之后,江璃便一直在跟别人高谈阔论,也没时间过来跟她叙叙旧。尽管那段同甘共苦的时光还没有走远,但二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很多朋友就是这样渐行渐远的。绿绮心有戚戚焉,但在众人面前,只是一笑而过。
众人酒意正浓,陆勋将梁翊拉到墙角,压低嗓音,劈头盖脸地斥责道:“你疯了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跟绿绮商量给你弟弟找师父的事?”
梁翊委屈地说:“怎么不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你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直指司弄死了于叔,你以为真的只是弄清楚你是不是残月么?蔡赟整天不声不响地盯着你看,你一直都没发觉么?”
“陆,陆二哥,你别吓我!”
“蔡赟在你身边安插了多少人,我并不清楚,但是冯巍,你必须要当心。”陆勋严肃地说:“我不止一次看到他跟着你去教坊司听曲子,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出入丞相府。”
“他就是胆子小了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吧?”
陆勋苦笑着说:“你想得太天真,刚才你跟绿绮说话,他也一直在盯着你。弄不好,这宴席一散,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丞相府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