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花怀孕之后,梁翊一直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却一点都不困。在得知映花怀孕的第二天,他便买了五个丫头婆子回来,吩咐他们每天要变着花样给映花补身体。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公主,不能出任何岔子。
在当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映花笑嗔了他几句,他竟然害羞地跑了,半天都没回来。映花疑心地上又会长出一只蘑菇来,便小心地下床查看。
原来梁翊在院中,用力地抛光一块木头,小黑躲在它旁边,不停地摇头晃脑。梁翊身体里似乎蕴藏了无数力量,力气很大,又不知疲倦,砂纸都快被他给磨碎了。小黑看了一会儿,低吠一声,用两只前爪按住了主人的手。
“怎么了,小黑?怕我太累了?”梁翊抬手擦了一把汗珠,将小黑脑袋搂在怀里,揉搓了几下,乐呵呵地说:“我现在才知道,要当爹了,是怎样一种心情。仿佛可上天,可入地,他们母子俩要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能取回来!我要给我孩子做个小木马!”
映花听见丈夫的话,心里十分欢喜,又觉得丈夫实在可爱。她猛地扑倒丈夫背上,梁翊急忙抱住她,说道:“你都有身子了,要当心才是!”
映花笑嘻嘻的,仰起头,正好有几片早樱落了下来,飘落在深蓝色的夜空里,飘落在弯弯的月牙下。
映花伸出手,接住樱花,一脸憧憬地说:“过几天,带我去樱花祭吧!”
梁翊掸落她发间的花瓣,温润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三月底,樱花祭近在眼前,赵佑真却陷入了新的烦恼中。原来,在河东郡有一个芝林县,跟北齐乌金山接壤。本来两国相安无事,百姓还通过榷场进行交易。自从三月以来,北齐被乌兰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榷场自然也关闭了。
乌兰的首领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将目标瞄向了物产丰富的芝林县。芝林县盛产丝绸和药材,这两样都是乌兰将士紧缺的。于是乌兰首领一声令下,将士们踏破了大虞边防,长驱直入,兵临芝林城下。芝林县紧闭城门,严防死守,可最终兵败城破,被乌兰人占领。没有一个将领是不贪心的,攻陷芝林之后,他们又将目光瞄准了周围几个县。一时间,战争的乌云又笼罩在大虞的头顶,河东全线告急。
战报传回华阳城,百姓们再也没有心思准备庆典了。尤其是经历过战争的老人,一想起中原混战的情景,更是忧心忡忡。他们破口大骂乌兰首领贺玉衡,听说他还被大虞人救过,可他反而恩将仇报,大虞真真的成了东郭先生。
河东河西两郡兵临乌兰、北齐,一直都是大虞防线的重中之重,每支部队都有重要的防守任务,赵佑真在沙盘上看了好久,却始终无法确定让哪一支部队去增援。兵部装模作样地开了好几次会,江统却一直没拿出一个方案来。赵佑真急得跳脚,又吐了好几口血。
三月二十八日这天,梁翊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出了宫城。春风送来了一阵樱花雨,他伸手接住花瓣,心情却十分沉重。尤其是听到百姓咒骂玉衡之后,他更是心如刀绞——难道自己真的救了一匹狼吗?
他心事重重,不过想起怀孕的妻子,他便多走了两条街,去春雨杏花买了一堆蜜饯,尤其是买了很多杏脯,因为映花想吃酸的。
他提了满满两包东西回到了家,却不想家里来了很多贵妇,正在花园里的采薇亭上赏花。众人见他回来,纷纷站起来行礼。
梁翊强作欢颜,将蜜饯递给妻子,温柔地说:“喏,这是买给你的。”
映花满心欢喜地接了,嘴上却嗔怪道:“让下人去买就好,你何必多跑那么多路?”
梁翊满腹心事,勉强笑了笑:“反正我顺路,你们先聊,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梁翊一走,这些贵妇立刻对他赞不绝口。江璃的妻子李氏面无表情地说:“我家那位天天忙得不着家,梁护卫却还有闲功夫给公主买吃的,唉,真是让人羡慕啊!要知道就让冰玉做个闲职了。”
曹辉的妻子杜氏本来很安静地坐在一边,此时却站出来说道:“江夫人此言差矣,我活了三十年,头一回听说天子的近卫是闲职。众所周知,近卫时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还常常吃不上饭,睡不了觉,每天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即便如此,梁护卫还不忘给公主买零食,足见他内心之柔软。公主嫁得这般人才,当真令人艳羡。”
“就是就是!”说话的是王氏,她的丈夫窦斌,也是梁翊的同僚。王氏快人快语,索性走到李氏面前,说道:“梁公子可是皇宫里的第一美男子,又对公主温柔至极,我们羡慕就羡慕,可别再说风凉话啦!”
李氏脸色十分难看,映花不再观战,而是吩咐侍女将蜜饯盛在盘子里,笑着打圆场:“我今天是请大家来赏花的,姐妹们休要再说我啦。咱们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吟诗,岂不风雅?”
送走众人,映花传了晚饭,梁翊一直闷在书房,只说没有胃口。映花知他心中所想,她柔肠百转,也不再动筷子了。
第二天,已到月末,映花照例去给太后请安。梁翊还要值夜,便在家休息,等映花回来。不过已经到了傍晚了,映花还没有回来,梁翊一着急,便急急地进宫了。赵佑真一见他,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了?媳妇不回家,吓得坐不住了?”
梁翊红着脸点点头,赵佑真便又说道:“别担心,她只是在朕这里磨了半晌,刚刚又找宁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