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厦将倾不自知(下)(2 / 2)

刺客残月 亲亲雪梨 1870 字 2021-05-09

众人又说了一番,自然也就散了。蔡赟气了一会儿,也就不生气了——毕竟张英给他弄来一个了尘道长,还弄来一个姓肖的大夫,只要把这两人栽培好了,那赵佑真的命就攥在自己手里了。

了尘长得仙风道骨,一张嘴就可以背下整篇《庄子》《道德经》,给他一个炼丹炉,哪怕是长生不老药他也能炼制出来。只是外人谁都看不出来,这个浑身冒着仙气的老道长,是个视财如命的凡夫俗子,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就会死心塌地地卖命。

了尘在越州待了很多年,或许安澜地方太小,已经容不下他了;或许他得罪了什么人,急需去外面避避风头。这些年他在越州帮人看风水,算阴阳,积攒了些许钱财。一来京城拜见蔡赟,出手就是一对玉麒麟。他给蔡赟的时候都快哭了,将玉麒麟攥在手里不肯松手,但蔡赟也没跟他客气。求人办事,本就应该拿出诚意来,这对玉麒麟一看就是国宝级的宝贝,蔡赟收下了它,自然会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差事。

了尘原来的名字是“安居”,这个名字与他仙风道骨的形象相差太远,于是蔡赟给他取名“了尘”,让他在太后的葬礼上大出风头。能给太后做法事的人,不管是僧人还是道士,必定都是得道高人。可道行深,法事不一定能做得漂亮,而了尘偏偏是那种特别镇得住场面的人。他神态庄重,动作得体,语调不急不缓,人群当中最为显眼。

太后草草下葬,赵佑真精神空虚,“正好”有礼部的大臣推荐了了尘,说他不仅能通阴阳,还参悟了天机,皇上若能跟他聊聊,心情必定会大有好转。赵佑真原本信仰佛教,对了尘没什么兴趣,只想随便敷衍一下。没想到聊过一次之后,赵佑真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深感自身的渺小,自己的悲伤当然更不值一提。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对了尘越发依赖。

赵佑真在精神上依赖了尘,当然是件好事,可蔡赟并没有因此而满足,必须要在太医中安插自己的人,最好能掌控赵佑真的生死,他才能彻底安下心来。张英从越州找来一位姓肖的大夫,医术在太医院里面可以排中上,只要有名师稍加指点,成为御医指日可待。

不过,这位肖大夫可比了尘差远了,他医术精湛,但胆子太小,也没什么野心,一听蔡赟要培养自己做御医,吓得腿都软了。不仅如此,蔡赟似乎对他在安澜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为映花治过伤。蔡赟问了很多细节,肖大夫把头埋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那人是公主,求蔡丞相放过。蔡赟被他哭得心烦,便将他为映花疗伤之事作为把柄,要挟他在太医院里当自己的眼线,有关赵佑真的健康状况,必须时时汇报。肖大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出了丞相府,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又在苦苦思索逃脱的方法。

赵佑真对这一切丝毫不知情,他依旧沉浸在了尘为他讲述的浩渺的宇宙空间中,他仿佛坐着轻柔的云朵,像神仙一样俯视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他还以为大虞自有天佑,一点小风波不会对自己的江山造成什么影响;他还以为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尽情做着“一代明君”的美梦。

梁翊被赵佑真气得半死,又对蔡赟的阴险耿耿于怀。那天跟蔡赟告别后,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做刺客了,他发誓一定要让蔡赟这只老狐狸为金家陪葬,当然,在陪葬之前,他必须得向金家道歉。

他这样想着,心里才畅快了许多,胸口也不像之前那么闷了。天很快就要黑了,可他不管不顾地踏上了去仙女湖的路,要把映花给接回来。只要映花在身边,什么烦恼都会忘到一边。

第二天一早,映花像往常一样来到仙女湖散步,自从丈夫走了之后,这美景也入不了她的眼了。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发现脚下踩着一片片花瓣。她一下子想起了成亲后跟随丈夫进京的情景,以及她吟诵的那句“华阳早春梅花尽,知是梁郎携妻来”。

她沿着花瓣铺成的路,走得越来越快,将侍女小桃也甩在了身后。在花路的尽头,晨雾散尽,坐在钓鱼台上的身影也愈发清晰起来。那钓鱼台是用粗壮的竹子搭建的,她提着裙子小心地走过去,那人坐得笔直,拿着鱼竿的手纹丝不动,全神贯注的侧颜很是好看。她就在他身边坐下,出神地看着他钓鱼。

鱼线轻微浮动了一下,他急忙将鱼竿拉了起来,一条红色的锦鲤挂在鱼钩上胡乱扑腾,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映花开心地拍着手说:“哇,大魔王好厉害!”

梁翊早就知道妻子来了,他也不管那条鱼了,将鱼竿往旁边一扔,揽住妻子,指着旁边的木桶说:“我钓了好多条了,就想让小仙女看看我有多厉害!”

映花幸福地依偎在丈夫怀里,甜蜜地说:“我夫君打猎厉害,写字厉害,打架厉害,钓鱼也厉害!”她羞红了脸,看了看他下身,又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个也厉害。”

梁翊被她露骨的情话弄得面红耳赤,嗫嚅道:“小仙女比我厉害…”

映花又掩面笑了几声,才看到丈夫一脸倦容,眉间的“川”字也没舒展开,便关心地问道:“大魔王,是不是事情不顺利啊?”

“不,挺顺利的。”梁翊不想跟她提杀人的事情,他看了看桶里的鱼,一股脑地把它们全倒进了湖里。那些鱼死里逃生,迅速游走了,梁翊很是欣慰。他又搂过映花,迎着朝阳,缓缓说道:“我累了,我想带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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