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勋又无力地倒在了椅子上,万念俱灰,却不想死得这么窝囊,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心意已决,费劲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把剑冲着自己的胸口刺了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蹬着桌子,坐着椅子向后划去。那人扑了个空,颇有几分敬佩地说:“果然是当过殿帅的人,身手就是不一样。不过,你现在就是一滩烂泥,爷爷我愿意怎么踩,就怎么踩!”
说罢,剑尖再次冲陆勋刺了过去。眼看就要剜到陆勋的心脏了,持剑之人手腕被一把飞刀刺穿,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那人瞬间跌落在地上,像杀猪一样捧着手腕哀嚎起来。紧接着,一个身影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地上,踩着被射中的手腕,将匕首拔了出来,那人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哀嚎。
陆勋死里逃生,虽然意识模糊,但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来,他有些呆滞地咧开嘴笑了:“世…安来了…”
他已经被麻醉了,声若蚊蝇,舌头又不好用,别人只当他咕哝了几声胡话,并没有往心里去。梁翊一身煞气地站在众人中间,刚才还势在必得的一群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也不敢再上前了。
梁翊神色凝重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是蔡赟,还是张英?”
来杀陆勋的一共有六个人,他们不跟梁翊废话,眼神一交汇,便不慌不忙地组成了一套阵法,将梁翊和陆勋团团围住。他们变幻莫测,转得梁翊有些眩晕。陆勋越发昏沉,却怕连累了梁翊,便扯住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快走!”
梁翊没工夫跟陆勋搭腔,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六个人,想找出他们的破绽。他们时而三个人同时出剑,三个人扰乱视线;时而六个人一同进攻,刺得他们无处躲藏。梁翊分身乏术,又没带兵器,只能尽量躲闪。不知不觉,他的手腕被刺中了一下,他一吃痛,手中的清风便掉在了地上。他被围攻得厉害,根本没法去捡。说时迟那时快,清风刚落在地上,六只剑毫无缝隙地刺了过来。梁翊一脚将陆勋踢向后面,又急忙跳了起来,脚尖踩在剑尖上,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才没有被刺中。
正在此时,一人弯腰捡起了他的清风,梁翊站在不远处,使尽全身力气,踹过两个凳子来,一下子砸趴下了两个人。阵型出现破绽,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而那个人拿着清风,精准而又无误地冲着陆勋的胸口刺了过去。
梁翊制止了他,可是已经晚了,刀尖已经插进了陆勋的胸口。梁翊大脑一片空白,他浑身颤抖,想把这几个狞笑的人全都捏成一堆粉末。他红着眼睛,怒吼着冲向他们,可他们却并不恋战,见陆勋倒在血泊里,他们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梁翊本想去追他们,可他不能置陆勋于不顾。他颤抖着手试了一下,陆勋确实没有气息了。梁翊无力地坐在地上,不知是难过,还是沮丧,想哭却哭不出来。那个百灵却尖着嗓门大喊了起来:“不好啦,这里杀人啦!”
吃饭的客人纷纷从包间里走出来,他们走上二楼,将包间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相视一笑,默契地指责起来:“哎哟,梁将军怎么杀人啦?”
梁翊坐在地上,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在一片指责声中,他扶着陆勋坐了起来,伏在他耳边动情地说:“陆二哥,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武功最高的人。我不信这点小伤会要了你的命,你给我活过来!”
说罢,他强迫自己静下来,默念吴不为曾交给他的口诀,将丝丝真气注入陆勋体内。在极度愤怒的时刻,他反而能沉静下来,入定之后,再也不为外界所动。他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长时间,突然间,像是被人从云端一把拽到了地面上,他摔得浑身疼痛,耳朵嗡嗡作响,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梁翊清醒了片刻,不顾身边的公差,便想确认陆勋的状态。公差却一把拦住他,痛心地说:“你别再看了,陆二哥已经死了。”
梁翊坐在地上,看到陆勋躺在一块木板上,尸体被一块白布给蒙了起来。他胸口的匕首还没有拔出来,将白布的一边顶了起来。
梁翊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陆二哥真的死了?”
公差也哽咽着说:“是,我们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梁翊这才发现,原来公差正是兵马司的楚寒。楚寒抑制不住悲伤,他蹲下来,悄声说道:“梁大哥,我根本不信你是凶手。但眼下情形所迫,你先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