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了浓浓的血腥气,海敖突然觉得冷了,他大睁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汹涌扑了过来,他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每一个瞬间都无比的漫长,海敖感觉自己血液似乎都要在这个夜里凝固,突然之间,堆压在他身上的柴火刹那消失。
海敖一直看着前方,三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就这样突兀的进入了他的眼睛,巨大的冲击令海敖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他连什么时候身上的绳子不见了都不知道,踉跄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那三具尸体的旁边,愣住了。
神道之体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身姿挺拔的立在柴房之外。
海敖承受着心中汹涌的情感,他不知道悲伤与愤怒哪一个更多一些,只知道心第一次的疼了起来。
秦浩轩是出现了,但,晚了,一切都不可挽回!
秦浩轩是故意的……
“为何不救?”海敖看着脸上都沾染了血迹的杨月,低声说道。
神道之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海敖转头看向神道之体,他还算稚嫩的脸上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愤怒,眼睛里透出的恨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你为什么不救?!为什么不救他们!”海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相比较海敖的滔天之怒,神道之体一派平和,他看着海敖,缓声说道:“我为何要救?这些人与我何干?即便要救,那也该你去救。”
海敖紧握的双拳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一点点的艳红色从指尖流出,他全身颤抖,泪水一行行落了下来,擦都擦不干净。
神道之体无视了海敖的悲愤:“如果你早日醒悟,专心修炼,救下几个凡人,不是轻而易举,但你没有。”
海敖面上的悲凉一重多过一重,他看着神态自若的秦浩轩,眼中的恨意并没有退去。
“想要救他们已经不可能,但如果你现在拜我为师,还是可以手刃你的仇人,为他们报仇。”神道之体看了看血泊中三具尸体。
海敖面上满是泪痕,他一把抹去眼泪,指着神道之体,一字一句说:“秦浩轩,你给我听好了,我海敖今生都不会拜你为师,你永远都做不成我的师父。”
神道之体看着海敖,淡漠的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波动。
“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都不出手相救,与那群畜生有何区别?你不是想要收我为徒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师父!”海敖立誓一般许下了自己的承诺,“今日我仙种被封,但总有解封之日,带我重新修道,不仅会杀掉那群畜生,也绝不会放过你!”
神道之体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沉默了一会,道:“不会有人舍得为你将仙种解开的。”
海敖只冷冷的看着,随后起身,将杨家三口的尸体一具具抬到了屋子中,然后点燃了火焰。
天干气躁,没多久火焰席卷了整座房子,风助火势,越少越猛,火光照亮了半片天。
望着被火舌吞噬的三个人,海敖的泪水默默流下:“是我无能,不能保护你们,我会为你们报仇,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将杨家三口的骨灰埋下,海敖离开的时候,手里只拿着平日上山砍柴的砍刀。
看着往村口走去的海敖,神道之体说道:“外面太乱,你活不下去的,你想去找谁为你解开封印呢?这个世上,没人舍得为你解开。”
“我会活下去的。”海敖停顿的一下,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古怪的封印,但这个世上奇才辈出,总有人有能力为我解开,待我重回巅峰,你们,都得死。”
“解开这个封印,与能力无关。”神道之体淡淡的说道。
海敖走的也决绝,带着绝不回头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不懂神道之体话中的意思,也不想懂了,他只想离开。
北齐国常年争乱,战争频频,国家之大,竟然到了无寸土安稳的地步,所过之处,白骨累累,饿殍遍野,悲号哀泣之音不绝,绿林匪盗之徒遍野。
在这样的乱世外出的行人,十之八九命丧黄泉,不是被路过的兵匪杀掉,就会因为饥渴劳困死去。
半个多月后,海敖手中的砍刀早在一次逃离盗匪追杀的时候丢了,换成了在路边捡到的木棍,他身上有十多处外伤,衣衫褴褛,看起来很是可怖。
这么多天的风餐露宿,令海敖面黄肌瘦,分外狼狈,因为外伤失血过多,更让他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靠在一处密林中。
海敖有些迷茫的望着新嫩树叶遮挡外的天空,舔了舔发白的双唇,他神思昏沉,高烧不退,在一片宁静和睦中陷入了昏迷。
“喂,小孩?”
杨林经过这片密林,想要去溪水边打点水,无意间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海敖,这乱世中,路边饿死、病死的人太多了,短短几里的路程,杨林已经遇到了不下十个饿殍。
幸运的是,现在他遇到的这个孩子,还是有呼吸的,只是身上太多伤口,也发烧了,才昏沉不醒。
杨林是一个修士,修为不高,心肠很好,当下取出自己带的灵药,帮眼前的小孩灌下。
“啧,这多少天没吃东西了,也太瘦了。”杨林看着这快要皮包骨头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海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又过了会,才意识到,这个老人家正背着自己往前走。
“醒了?”海敖一动,杨林就意识到他醒了,在路边选了个地方坐下,把背上的海敖放了下来,“你小子也是命好,若不是我恰巧路过,你啊,昨天夜里就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