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别离](2 / 2)

“我吗?我好像真的没有对女孩子动过心的时候。”

迹部景吾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瞬间拉远了距离,僵硬地抓着两根筷子,说:“本大爷就算情场失意……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掰弯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从早到晚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目前为止就没有一个孩子会对他诚挚地说“老师我想学习”的。

“作为成年人,还是想劝迹部君就此打住就好。‘即使她是这样的人我也会慢慢接受她和重新爱上她’,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迹部君就是迹部君,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原则。”

“作为没有sex经验的成年人还挺会说。”

“……”

迹部景吾哼地笑了一声,手指捋开粘在脸上的湿发。

“本大爷是不会为这种事情动摇的。接下来还有都大赛和全国大赛,本大爷没有功夫去在意一个巧言令色的女人。”

“动摇也没关系,难过也没有关系。即便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自己喜欢的更像是一个想象出来的幻影,但是迹部君付出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想要割裂这份感情的痛苦,也是真切存在的。你有着可以包容你的消沉和低落的伙伴们,所以不用勉强露出笑容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中再无波澜,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真正放下了。”

迹部景吾没说话,只是用力皱了一下眉,撇过脸去。哎呀,就算是华丽丽的迹部大爷,果然还是会有点难过的呢。毕竟是少年时期,全心全意的恋情啊。

“吃面面。”松阳笑着摸了摸人家脑袋。

“……都说了本大爷不吃葱花!”

“我都挑出来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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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东京都大赛,7月关东大赛,冰帝今年的发挥很稳定,但是毕竟缺少了凤长太郎、桦地崇弘这一代种子选手,惨胜了缺少越前龙马、手冢国光的青学高中部,最后止步于幸村精市带领的立海大旗下。

“比赛很漂亮。”迹部景吾跟幸村精市在网前握手,倒也没有不服气,“来年再战。”

“嗯。今年的U17迹部同学还来吗?我和青学的不二商量过了,如果今年可以自选舍友的话,想跟迹部同学和四天宝寺的白石一块住。听说迹部同学在绘画和歌剧鉴赏方面颇有造诣,大家一起探讨一定会很有趣。”

网对面的幸村精市笑容温柔,并跟青学那个从早到晚笑眯眯的天才不二的脸重叠在一块,大热天让迹部景吾打了个不华丽的冷颤。

“……不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呢?”幸村精市露出受伤的表情,“迹部同学好冷淡呀。”

“……”因为本大爷还想健康活到高二!

去年的U17集训让各大网球名校的部员都混得超熟,看见两个部长在球网前拉家常,调皮点的早就翻过球网扑到对面去了,场面乱成一团。丸井文太勉强接住飞扑过来的芥川慈郎,又见仁王雅治贼兮兮地往冰帝教练席跑,叫道:“喂仁王你往哪去!”

“松~~阳~~君~~”早就一眼看到把自家副部长吓到深山老林里去的罪魁祸首,仁王雅治把玩着小辫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我来欺负你了哟~~~~”

松阳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一脸等着被欺负的样子。

迹部景吾回头吼:“仁王雅治我冰帝的人你都敢调戏!你这——”

他话音未落,就见白毛狐狸被卷成一个球丢上了天。他果断回过脸来,握住幸村精市的手说:“比赛很漂亮,来年再战。”

“……这句台词你刚刚就已经说过了。你就打算如此生硬地装看不见吗?”

喧嚣的,热热闹闹的,温暖的。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都在向往着人与人自然相处的温度。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普通的东西,他却觉得弥足珍贵。有时身处笑声之中,也会突然没来由地停下来,仔细地看看每个人的笑脸,似乎这样就能深深印在脑海中似的。

某种巨大且熟悉的东西,正在蜿蜒流动着靠近。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应。但是松阳知道,这次短期旅行大概快要结束了。

全国大赛前的暑假,忍足侑士邀请网球部的大家去大阪玩,忍足谦也作为东道主之一,也推了几天网球部的训练来陪吃陪玩了。

迹部景吾一路上挂着张嫌这嫌那的大少爷脸,部里的小动物们却闹腾得很开心。大家都换上了木屐和浴衣,挤在人群中看完了大阪的夏日祭典,又闹着要去山顶看晚上的花火大会。

“拿你们没办法。走吧!”迹部景吾打了个响指。

傍晚上山的人很多,多是上来乘凉和看烟花的。晚霞在山边烧出最后一丝余烬,山间有星星一样的光点,都是提着灯笼或者拿着手电的人们。第一枚烟花在夜空轰然绽放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人的欢呼声。

松阳难得不用束发,又穿回了熟悉的和服,心情好得不行,一路上都是眉眼弯弯的模样。谦也带他们去参观山顶的古战场,结果被迹部景吾嘲讽“不就是个炮”,气得跳着脚要咬人,被松阳按着脑门按了回去。

等到花火大会结束,山上有会做生意的商人开始兜售小吃和帐篷,方便懒得下山的游客们露营。松阳帮着他们扎营的时候,看见了黑漆漆的脚下,一道遥远而明亮的光河。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非常漂亮而且震撼的,发着光的庞大河流。如果不是在地面上,他还以为是天地倒转,自己站在夜空的银河上方。

——龙脉。

尽管出生后就再没有返回过诞生地,但是深植在身体中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龙脉。从地球存在的千古之初,一直流淌到今日的川流。人如果走进这条宏大的河中,就会变成一颗渺小而且不起眼的砂砾。

“侑士。”

等大家都睡深后,松阳爬出帐篷,蹑手蹑脚找到忍足侑士的帐篷。

“那个,我可能要走了。帮我跟大家说声再见吧。”

他很轻地笑着说。

明灭的灯火中,少年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点懵逼。

“……哈?突然?走哪去?”

“看了大家的网球,作为网球部顾问实在很惭愧。我决定也去深山修炼几年再回来。”

“……骗鬼呢?!”

选择忍足侑士当最后的告别人是有道理的。等他总算清醒了一点,戴上眼镜后,眼神终于认真了起来。

“还是不打算留下来吗?”

用了“还是”这个微妙的词,松阳忍不住还是想感叹关西狼世事通透的程度。

“果然,还是想要继续旅行呢。”

“你的旅行,有目的地吗?”

“有呀。我的目的地,就是我的来处。”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忍足侑士叹了一口气,向后躺倒。

“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吧?”

松阳没法回答他。

“真是的,一直都是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一路顺风。”

“嗯。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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