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这几天几乎都是在天上飞，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城市，如果不是因为老婆人在医院，他也就留在那边休息一下了，这像是固定上班，自己也受不了。

乔荞中午小睡起床，胳膊上红了一大片，左腿上有两大块儿，看着比较醒目，很大面积的红并且有些肿，保姆看了半响，觉得不像是蚊子咬的。

“会不会痒？”

乔荞说不痒，不去抓的话，就不会痒，一旦抓的话，那就糟糕了。

蒋方舟过来给送饭，听保姆说，自己也挺紧张的，原本儿媳妇情况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拉着乔荞的胳膊看，看样子还像是蚊子，不过也许是毒蚊子，被咬到的那一块都肿起来了。

“妈给你拍点芦荟胶，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蒋方舟随身的包里有管芦荟胶，给乔荞试了试，乔荞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

到了晚上，这痕迹就越来越明显了，看着有点吓人，陆卿的飞机误点，人在机场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已经累的恨不得找张床马上就爬上去睡一觉，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办，眼眶下方都是青色的。

好不容易飞机落地，司机送陆卿回医院，陆卿人在车上就睡着了。

司机开到地方不敢叫，看样子好像就没休息好，大概等了十分钟，才试着小声的叫着陆卿。

“现在几点了？”

“快接近十一点了。”

陆卿叫司机明天一早来接自己，这回飞的地方有点远，估计当天是回不来了，他眼睛有点难受，今天一天都觉得有点不舒服，揉了一下，拿着外套进了医院的大楼，陆卿进入病房的时候乔荞都睡了，这个时间她一定就睡了，蒋方舟在小床上躺着呢，陆卿说医院没人陪床绝对不行，蒋方舟就亲自上阵了。

陆卿站在床边看看乔荞睡觉的质量，自己进来她也没听见，这就说明睡的不错。

自己准备出去洗脸，要是在房间里，她能听见，会打扰她休息的。

蒋方舟听见声音就醒了，看着是儿子，跟陆卿一前一后的出去。

“没事儿吧？”陆卿指指里面。

蒋方舟揉揉头，其实照顾病人挺累的，不是自己家的事儿她一点都不愿意来，熬心血。

“好像被蚊子给咬了，胳膊和腿上三处，我给涂了一点芦荟胶，有点肿。”

蒋方舟这个时间不睡也是有话要和陆卿说，今天检查，医生当时估计是为了宽慰蒋方舟，乔荞肚子里的孩子出性别了，人医生也是怕家属有什么想法，其实挺不愿意告诉的。

“你自己都累成什么样了，一会儿叫司机送你去酒店休息一下，明天不是还要飞？医院你就放心交给我，我能照顾好她。”

陆卿抹了一把脸，交给谁他都不放心，里面的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在怎么矫情他能惯着，到了别人的手里能行吗？

“我没事儿，以前也这样过来的。”

和陆卿生活，指望他浪漫到底太不现实了，很忙，真的各种忙，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分散到家庭里去，陆卿以前从来不觉得累，工作是自己所喜欢的，是他挑选的，对于他来讲就是一种挑战，可是现在陆卿累了。

身上的力气不再是用不完的，奇怪的现象，他竟然有点想退休回家的意思。

“今天检查身体，说是看清孩子的性别了……”

对于蒋方舟来说，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孙女就要出生了，医生当时是这样讲的，说乔荞如果怀的不是个女儿，也许也留不住的，就因为是女儿，所以才站住了。

“嗯。”陆卿头也不回的洗了两把脸。

“是女孩儿，不能给小乔脸色看啊。”蒋方舟提前打好招呼，乔荞这情绪是关联孩子的，她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孩子也好不了。

“知道了。”

蒋方舟有点看不透儿子的表情，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实在是因为陆卿的态度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陆必成知道蒋方舟怀的是个儿子的时候，也挺高兴的，陆卿的表情就是淡淡的，好像不是很在乎。

蒋方舟也没敢深问，是，谁都想一步到位，生个儿子谁都成全了，那不是没办法，有个孩子就挺不错了，不是不可惜，这事儿没得可惜啊。

陆卿真是没有感觉到激动，因为现在孩子没有生出来，还在乔荞肚子里呢，他虽然跟孩子接触挺多的，他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和乔荞在接触，像是那种爸爸，什么听见老婆怀孕流眼泪，老婆生产哭一场，陆卿做不到，他自认自己的情感没有那样的发达，这就是人生要走的一步，说不上感动吧。

洗漱完，和蒋方舟回了病房，陆卿陪床一贯睡不好，觉轻，主要孕妇睡的好，他就不能睡，半夜起来看着她踢被子得给盖上，病房里没有开空调，乔荞不能吹冷风，自然风现在没有，晚上房间里挺闷热的，一点风都没。

陆卿睡到两点三十七，迷糊糊的就起来了，借着月光能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掀开被子走到病床前，乔荞一脑门的汗。

估计也是热，毛巾被都压腿底下去了。

陆卿挪过来椅子，自己坐在椅子上，拿着扇子给扇风，用手搭在她的身上试试温度。

蒋方舟也累一天了，睡过去了，睡的挺踏实的，也没有醒。

早上五点三十，司机过来医院接陆卿，陆卿已经穿戴整齐了，永远都是一个样儿，一身的精英范儿，乔荞醒的挺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动动身体，想要翻个身，一睡觉她就觉得累，陆卿上手帮着她转。

“刚回来一会儿，马上就得走，可能当天回不来，要五天左右……”

乔荞揉揉眼睛：“有妈陪我就行，别担心我……”

乔荞怀孕八个月，整个人真是战战兢兢的过度到了八个月，她自己情绪还好，蒋方舟和乔青霞外加张丽敏就整天提着心，乔荞这身体医生就说后期孩子也很容易出问题的，张丽敏现在睡不好，睡着马上就容易惊醒，被老三给弄的，她怕乔荞的孩子有个万一的，这个月份要是出意外，这是能死人的，不敢和乔建国说真话，张丽敏不能去医院，家里还有乔建国呢，只能拜托青霞多往医院跑，青霞这个姐姐，一看就是亲姐姐，一个母亲生的。

早上固定上班之前要来医院看一眼，晚上下班送孩子回家马上就过来，原本蒋方舟也有陪，后来青霞不放心，就不让蒋方舟陪，青霞心里是觉得，自己是娘家人，照顾的能照顾的全面一点，这是妹妹在自己面前怎么撒娇都行，在婆家人面前这样能行吗？

一家人恨不得就时时刻刻的围着她转，就这样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问题还是来了。

“家属都来了？丈夫呢？”

医生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怎么没看见丈夫呢？

蒋方舟解释：“我儿子去外地了。”不去不行啊，知道对不起乔荞，可没办法。

蒋方舟也感激这个亲家大姐，乔青霞对乔荞那可真是爱，乔荞的脚趾甲都是青霞给剪的，把人那叫侍候的一个好，蒋方舟心里叹气，这就是典型的好人没好报，这么好的人嫁个那样的丈夫，结果还不离婚，还要过。

“乔荞现在胎盘出现了老化，胎盘的主要作用就是供给胎儿营养的，老化之后胎盘的作用也会随着降低……”医生详细的解释着，现在病人就是这种情况，胎盘3级，一般都是在生产前几天才会变成3级，提前进入3级有可能会造成胎盘脱落，早产。

“现在要注意的就是胎动，别让病人恐慌……”

还有一种呢，就是胎盘老化会引起羊水变少，羊水少了胎儿会引起缺氧。

“从现在开始，病人尽量少吃含钙多的食物……”

医生的意思是想让乔荞尽快选个剖腹的日子，耽误下去对孩子和大人都没好处。

张丽敏的脸色变了变，紧紧捏着青霞的手，这才八个月啊，老话都讲七活八不活，这就占八了。

“医生，孩子现在取出来能活吗？”

医生没办法回答，早产儿是有一定的危险系数的，特别是乔荞现在这种情况，孩子的营养一直就没有跟上来。

张丽敏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来回回的走，都在走廊里待着呢，蒋方舟有心想说，还考虑什么，剖吧，医生也不会害人的，可看着乔荞的娘家人似乎有点犹豫不定。

“还是要尽快做选择。”

蒋方舟给陆卿打电话，陆天娜现在歇旅游假，就成天在医院陪着。

“陆卿啊，医生说……”

陆卿这辈子都没这么难过，他现在回不去，真的回不去，那头乔荞现在还得让他做决定。

张丽敏不想让乔荞剖腹，挺一挺是不是也能度过去？孩子还是留在肚子里的时间长点才安全啊，看乔梅。

乔梅一贯有主意，张丽敏现在就想听听老二怎么说。

乔梅能给出这个主意吗？老三现在这命都在赌上了，真有个意外，将来自己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啊，乔梅在这件事情上很拎得清，她不给任何的意见，就因为是亲妹妹才更加的不能管。

迫不及待：“妈，你别问我，你问老三婆婆，她婆婆做主。”

乔梅多尖，把自己给摘出去了，张丽敏是前怕狼后怕虎，哭了，就说当初不应该叫女儿要这个孩子，现在弄的老三都跟着危险了。

“妈，老三没事儿，医生只是把严重的后果告诉我们，还没那么严重呢……”

乔青霞好不容易把自己妈给哄回家了，张丽敏一会儿来一通电话，还背着乔建国打，你说背得住吗？乔建国都知道，自己就装不知道，他在着急，自己不能走，也去不了医院，反倒是给别人添乱。

蒋方舟跟医生沟通，说安排后天剖腹，现在就不能算计什么日子不日子了，她不信这个，陆卿也不信。

中午几个人随便吃了一口，青霞压根就没怎么吃，乔荞躺都躺不住了，折腾的厉害，青霞扶着乔荞，给妹妹喂饭，青霞会注意饭菜的温度，不能把老三给烫到了，哄着哄着能叫乔荞多吃两口，过五个月以后，几乎都是青霞这么照顾的，前期蒋方舟跑的多，后期就全部都是青霞了。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青霞细细的问，乔荞也讲不出来，青霞叫过来护士，护士也看了，没说怎么样啊，青霞扶着乔荞在走廊慢慢走。

“你就不要去想，不想就不难受了，你自己觉得剖行不行？”

青霞还是想问问乔荞，乔荞苦笑，现在还由得着自己说了算吗？还不是医生怎么说怎么做。

十一点多吃的午饭，蒋方舟和陆天娜回去，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将近一点，乔荞睡觉呢就开始喊肚子疼。

“姐，我要疼死了……”

青霞一开始根本就没想着能生，自然生根本就是想都不能想的，这才八个月啊，哪里有自然生的，医生不也说了要剖腹，青霞还以为是别的疼呢，赶紧的按铃。

一点零八乔荞被推进了手术室，说是要生了。

要生了？

乔青霞的脸都青了，满医院就她一个人，都回去休息了，说是下午过来接班，婆家一个人都没在啊。

青霞给蒋方舟打电话。

“阿姨，乔荞要生了……”

蒋方舟人在床上，一听这话，一激灵，下床就没下好，腿磕床上了，直接跪地上了。

那是真疼啊，蒋方舟强忍着，套上衣服，叫醒陆天娜，母女俩就打车往医院赶。

医生都没见过生孩子生的这么顺利的，推进去，撑死也就十分钟，生了，自然生的！

几乎就是没怎么疼到，不过这孩子……

“一点二十一分，女孩儿，二斤四两。”

医生捧着孩子送到乔荞的面前，本医院的话，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太小了，不达标啊。

“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生问乔荞，乔荞也疼，觉得人这一辈子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这么疼生了个孩子，她这辈子圆满了。

“孩子的手脚数过了吗？”

前期医生就一直在灌输一种概念，孩子也许会不健康，这都说不好的事情，得做好心里准备，因为胎儿吸收不到营养。

“乔女士，你现在能不能听见我说的话？”

乔荞点头，一脸的眼泪，觉得自己真不容易，她也生孩子了。

还没从激动的情绪里过来，医生把孩子抱到乔荞的眼前让她看，孩子的身体都是透明的，心跳的位置你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小的几乎就都没了，两斤多的肉才能有多少啊？这还是个孩子，乔荞就傻眼了。

医生是有义务，必须要将话讲清楚。

“孩子要不要？这孩子……不一定能活。”

乔荞的脑子轰一下子的就傻了，她生了孩子，然后医生告诉她不一定能活？

医生想问乔荞的意见，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结果她崩溃了，一个劲儿的哭，那没办法，只能出来问家属。

外面还就青霞一个人在，蒋方舟还没来呢。

人医院把情况说清楚，也是再三强调，这孩子恐怕是活不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体重轻的原因，当然如果家属要求治疗，他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里面就在等着，只等着这边一句话，马上就准备送新生儿那边。

青霞看着眼前的医生。

乔梅来的是最快的，她单位距离医院很近，就几分钟的路程。

“什么情况？”

人再次把话和乔梅讲述了一遍，也是希望家属赶紧的做决定，别把时间都给耽误了，是救还是不要，你们得有个说法。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