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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乔玉期待已久的饭菜,可是打开食盒, 瞧到里面的菜色就愣住了, 只有两碗米饭, 分量也少,一碟干巴巴没有油水的青菜, 外加一碗清水煮豆腐, 连葱花都没放。从颜色气味来看,大约是昨日的剩菜。现在还是夏天, 饭菜的时间放不长,昨天的菜留到今天,早就变了味道, 勉强都不能入口, 比那些干粮的还难吃。
这是宫里暗地里的规矩, 谁不得宠, 上头的份例都被克扣下来成了油水,不仅从太府监要不到好东西,甚至连饭菜都是旁人剩下的, 难以下咽的。
乔玉一直待在东宫,天真童稚, 宫里的规矩一概不知。
景砚面色不改,他端出两碗米, 将炒青菜和清水豆腐都放在了乔玉的面前, 又吹了吹火烛, 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仿佛味道没什么不对。
乔玉怀里搂着玻璃灯,看着景砚的动作,仿佛受到了鼓励,伸出手呆愣愣地扒了两口饭,就再也塞不下去了。他原先一直是委屈着的,只是因为有个过几天就可以去御膳房拿好吃的的念头像是胡萝卜一样吊在眼前,勉强还能撑住,现在一下子就不行了,难过地“吧嗒吧嗒”掉眼泪。
他的眼泪那样多,方才已经哭了那么久了,没多一会就打湿了小半张桌子,顺着石桌上凹陷的花纹,慢慢浸到了景砚这边了。
景砚没去哄他,离他有大半张桌子那么远,目光平淡而冷静,随意地落在他的身上,方才送玻璃灯的温柔却全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小玉,觉得委屈了吗?后悔了,想要,”
他顿了顿,声音又轻了几分,“离开了?”
树影繁密,灯火幽暗,遮住了大半个景砚,他仿佛整个人沉身于黑暗了。
乔玉听了这话,偷偷抹眼角的手一怔,眼里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碗里的米饭上,周围只有这细微的声响。这与他平时不同,要是真的觉得难过了、伤心,反倒不会哭的有多厉害,而是一言不发,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后背的脊骨稍稍凸起,被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瞧起来又沉默又可怜。
方才还只是难过,现在却是真的伤了心。
景砚放下了筷子,他起了身,站在原地,难得踌躇了片刻,却没有动。
夜风簌簌,吹过枝头,烛火不住地摇摇晃晃,乔玉那边一会明亮,一会黑暗,他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沙哑的音调伴着止不住的哭嗝,他一字一句地说了心里想着的,“饭菜,一点,一点也不好吃,很讨厌,我是觉得难过,可没想过离开。来这里之前,我什么都想过,也想过被人发现,可能就死了。但我还是想来陪着殿下,一同生,一起死。”
他是很天真的性格,如同所有的小孩子一样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看到什么喜欢什么,又有点没良心,像是记不住别人对自己的好,可其实心底是明白的。
来了这里,乔玉没打算过离开,他就是难过委屈,想要哭,想要哄,却没想过景砚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