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说：“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郑博源二十多年来，一直在观察。其实穷其一生，他连一个地球都观察不尽。于琦经常和他较真，争论不休。不过双方也有意见统一的时候。

两人都认为，智商再高的人，也难免被认知牵制。认知没有尽头，当一个人九十岁了，他可能还会不断推翻以往的观点。

多数单体永远会被群体的思维席卷。

如同于琦，生于一个偏僻的穷困山沟，小时候他喜欢家里，喜欢青山绿水，坐着父亲骑得摩托车看尽春夏秋冬。长大后，他想逃离这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宁可在那里受尽白眼。

父母希望他能“走出去”，但他们没有想法，他们无法给出合理而明确的建议，因为他们没出去过。开始的两年，于琦没赚到钱，回到家里的时候，亲戚邻居问：“于琦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从父母那能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们也管不了他，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不管家里要钱就不错了。”

其实是羞于启齿！

因为总有“别人家的孩子”在口耳相传，总有个攀比，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总是高人一等。

渐渐地，就有了一些言论：在外面也就那样，还不如回来；咱不是那块料，踏踏实实的最好；眼高手低要不得；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耳边，总有这些声音回响……

不管是不是真的努力，只要没功成名就，那就是不踏实的表现。

只有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进度如何，有坚韧的性格能抗住舆论风暴，坚持住，不被其裹挟，这样的人是会有机会成功的。

握着张卓然温暖的手，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于琦说：“以前我不愿意回家，不是不想家，是怕回去了，被人唠叨几句，我的内心会动摇；怕别人问我在京城过得如何，父母会抬不起头。到后来，我不怕了，突然就想开了，不管我前面多么落魄，多么不懂事，一旦有了成就，前面的种种表现会被说成‘聪明人就该这么如此’。”

张卓然没说什么，前面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赞道：“精辟！”

于琦哈哈笑道：“我看你是屁精！”

司机看了一眼板板正正坐在副驾驶的查加耶夫，不由得把嘴边的俏皮话噎了回去。人家可以随便骂，他可不敢！

司机想：这个社会啊……

车子从D城开到老家，高速上行驶飞快，用了6个小时回到车轱辘岭，渐渐地能透过车窗看到熟悉的脸孔，他们都在记忆中，可有的已经叫不出来名字。

家里的四间大瓦房出现在视线中，矮篱笆拦不住家里小宝的叫声，隔着车窗就能听见。

小宝是条土狗，还是小奶狗的时候抱回的家，一转眼都老了。

车子下了水泥道，土路小道有些颠簸，张卓然的身体有些僵硬，从她的脸上能看到紧张。

“别怕，你这么漂亮，难道还不自信吗？我爸妈都是实在人，再说这不有我呢。”于琦安慰她。

张卓然突然道：“可是我比你年龄大啊。”

“女大三抱金砖！”

“可是你分明知道，我比你大不止三岁！”

“……”

不管张卓然紧张与否，车子都在大门前停了下来。正整修犁地拖拉机的老爸于云阁见有车来自家，就上前查看。待见副驾驶下来的查加耶夫，整个人愣住了。

现在农村道路通畅，来山沟或是找存在感，或是野炊，或是采摘山菜的人不少，形形色色的于云阁都见过，就没见到真正的人高马大的老外。

待看到后面下来的于琦，他更加惊讶。

这是……自己的儿子？

为了低调，于琦穿的是最普通的牛仔T恤耐克跑鞋，头发剪的莫西干，皮肤黑黑的，可这块头……比查加耶夫也小不了多少！

而且，于云阁是知道儿子的个头，比自己高一点，现在怎么窜的那么猛，直逼一米九去了！

“爸！”看他发愣，于琦就喊道。

“小琦？”老爸上前，一把抓住于琦到一边去审讯：“你说，你到底干了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咱老于家就没出过这么高的个头！你才走了几个月，变化咋这么大？”

连串的问题轰炸过来，于琦懵逼道：“感情我是你儿子你都认不出来了！这个个头，当然是练出来的啊！”